脚步的回声渐渐地向她逼近,苏漠漠张了张口,正要说话——
“嘶”的一声,黑暗的房间骤然亮起刺眼的光芒,由于被在暗房里的时间过长,苏漠漠一时间无法适应这样的亮光,下意识地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火折子还在放肆地燃烧着,苏漠漠感觉到一道注视的视线放肆地打量着她,而对方却久久地都不说话,这令苏漠漠生了一种警官审犯般不爽的感觉,不爽是因为对方在暗她在明,很明显地她正在扮演着犯人的角色。
这样的不爽驱使下,苏漠漠试着去适应了火折子的亮光,感觉差不多了,苏漠漠缓缓地移开自己的双手,视线一瞬间清晰。
视线内是个四五岁大小的男童,小小年纪,却长了张妖孽般绝色的脸孔,一身黑色的裘衣,脖子绕着一张完整的白狐皮,明明稚气未脱,审视的眼神却异常锐利。深沉,老练,深城府,这是这个男童第一眼带给苏漠漠的感觉。
单凭这非富即贵的打扮,苏漠漠一时拿不准这不是去而复返的君无邪小王爷。
瞧见男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苏漠漠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干涩的嗓音打着招呼,“hello——”
话音刚落便扑通一下,一头栽进无边的黑暗中。
青黎国的冬季雪似飞花乱眼,到处一片银白。从国都城外驶进的马车由远而近,五匹雪白骏马组成先锋队伍,昂首前行,身后是一支人数不小的护送队。显然是马蹄上都绑有防滑的布条,所以哪怕是因为积雪清除不甚干净,青石板的官道带着寒冷的湿意,马儿们依旧可以放开大步,随心所欲地飞奔。
马车车壁暗红,带有琥珀般的光泽,不知用什么木料所做,但却看得出名贵清奇。金黄色的窗木紧闭,车厢的前面更是隔着厚厚的帘子,看不清呆在车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但光看这阵势,就知来人非富即贵,不是随便都可以招惹的主儿,看守的城门的小将二话不说便放行过去。
马车穿过繁华的市中心,来到位于城南的一处高阑朱门前,门前一左一右赫然立着一对凶猛的石雕狮,门匾上是烫金的字体,跃然入眼的“轩王府”三个字。
护送的侍卫先行下马,站作一对恭迎着他们的主子。
“王爷,王府到了。”不知是谁高声喊了句,纹风不动的门帘被从里面撩高,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墨发束冠,黑眸,高鼻,棱角分明的面孔如刀削一般。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身黑色裘衣,俊美过火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动作优雅地走下马车,年轻的王爷摆了摆手,整个护送的队伍很有秩序地退了下去,而他则径直朝着朱门走去。
朱门应声而开,年轻的王爷毫无阻碍地走了进去。踏在厚约寸许的雪地上,大地发出喀吱吱的声音,假山石和观赏林木也覆上层层积雪,天地间只剩下单纯的白色。
越过圆形的拱门,后院中微斜的坡道上种满梨树,清瘦的枝干上颤颤地挑出轻薄团聚的积雪,犹如雪白的梨花盛开。
看到这样的景象,君御轩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这里原是为她而建的,只因她素爱梨花……
北风吹过,传来几声女子的争先恐后的声音:“听守门的小王说,王爷回来了,王爷提早回来了……快,快,快,我要第一个迎接王爷平安归来,我要王爷一下马车第一个看见的是我……”
君御轩不悦地皱了皱眉,下一秒毅然转过身,选择与这一群吵杂的女人背道而驰。
书房内,燃着檀香,炭盆里的炭火烧得旺盛,染了一室的暖香。这里是君御轩的禁地,除非他允诺,否则擅闯者,死罪。
君御轩才踏进门槛,便有贴心的侍从迎了上来,恭敬地喊了声,:“爷,你回来啦。”
“嗯。”君御轩嗯了声,算是回答,然后直径地朝着办公的书桌走去,边走边低声问道:“这几天我不在,有什么特别的事要我处理的吗?”
“有嘞。”侍从闻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君御轩的跟前,动作娴熟地在桌上的一大堆奏折和信件中挑出他认为是重要的几份,摆放到君御轩的面前。
“爷,你请看。这里共有五份文件需要你过目的,其中一份是西北出现重雪灾,许多百姓因此损失惨重,这里是几个大人商讨后的解决灾情的办法,需要爷审批然后决定是否执行。第二份是关于商业经营,针对商户的征税条规,已经经过工商部的初步审核,这里需要请示爷你的意见。第三份是关于下个月初黒木国丞相纳兰浅代表黒木国陛下,到访我国,以示友好的信函,是黒木国陛下亲笔所书,这是圣上吩咐交由爷你安排的。第四是关于圣上下个月册封尚书府千金绿乔为凤后的事……”
侍从很尽责总结出每一封文件的要函,并一一告知君御轩。先前的三封函件,君御轩都不做声地一一听了进去,可是说到第四封的时候,他却突然一挥手,打断侍从道:“安杰,第五封。”
用心汇报的侍从闻言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君御轩一眼,对方的专注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其中的一本明黄色的函件不做声,那不正是圣上的册封诏书嘛?
爷果然……侍从收起视线,淡淡一笑,这一笑明眸皓齿,好看的很。
“是。”安杰应了声,随即说道:“这第五封,”安杰顿了顿,接着道:“这第五封是将军府差人送过来的,是苏大将军的亲笔信函,苏大将军信件中提到了王妃的事,恳请王爷从轻发落王妃……”
“这些……你都审阅过了?”君御轩指了指面前的一大堆函件,往后一靠,舒适地靠着椅背问。
“是的,爷,都审阅过了,除了这五封函件,其他的安杰都作好了批注,爷只需过目便可以了。”安杰点了点头,恭敬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