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刀现,银针乱
……
在比羊角山还要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座山,山里有座观,观里有一尊黄泥台。
那当然不会是普通的黄泥台,就像那座观不会是普通的观,那座山不会是普通的山一样。
一黄泥台上坐着一尊普通的道人,那道人看上与其他道人并无特殊之地,只是端端生了一副极愁苦的模样,两撇白须长的竟垂到两颊,两半肩也是耷拉着,似乎承载着道不尽的苦闷与烦恼。
道人何以恼?昨夜的风吹得实在太响?昨夜的雪下得实在是太大?昨夜的人实在是太闹腾?还是心中藏着另外一桩烦心事。
道人本应不恼,世间道人本应都不恼,不恼也不喜,不欢也不哀,他却是一个愁苦的道人,住在显得令人愁苦的山里,风雪总是熬成了无数的愁苦,世间琐事总是比山里的风雪还要多些苦闷。
那清贫道人不为山里风雪愁苦,只为世间红尘忧心,济世的道人总是多些愁苦。
清贫道人最近又在为了某事愁苦,好在那件事不止他一个人在愁苦。
“那夏家余孽还未找到么?”清贫道人开了口,眯缝着眼,声音从风雪中来,清贫道人也有清贫的声音,清贫的有些冰冷,就像观外的风雪。
黄泥台前空无一人,只有余音回荡。
半晌,道人清贫的声音再起,“还剩两人么?此事还得快些了结罢,世间为何总多这些惹人忧心的人,你先去吧。”话音落下,从黄泥台后窜出一道黑影,那里一直有一个人,藏在黑暗中的人……
……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哈哈哈,小怜啊,你哥哥是不是这世间最识马的伯乐啊,你看我随便挑的马,就这么听话,说了慢慢走就慢慢走,多乖多听话。”
刚下过小雨的丛林里传来青年清朗的笑声,笑声被雨水冲洗的很是干净,但言语间却好似表功的杜鹃一般夸耀着自己。
“喂喂喂,夏何,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刚才是谁说要挑一匹健马快点去南边的啊?真是的,这匹老马慢死了。”不等青年的声音落下,就传来一少女甜糯悦耳的声音,那是小姑娘的娇嗔,像是含着一嘴的蜜,甜的让人欢喜。
树声,水声连成一片,这里很久没有人走过,却被清新的少男少女发出的声响叫醒。
马旁被唤作夏何的青年一袭青衫,虽然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风尘遮掩不了青年眉宇间的自信与骄傲,出众的样貌因这遮掩不住的风采又多了几分难言的吸引力。
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他的神情,自信与骄傲的神情,那也是一种极其讨人喜欢的自信,总叫人忍不住想要去看,总叫人忍不住想要知道青年骄傲的是什么,总叫人看见那样的自信也能生出同样的自信。
青年眸中,还有神情,甚至就连他的眉梢,或是他的衣摆也洋溢着这样让人热血沸腾的自信。
那是青年和少年最让人钦佩的一种自信,永远洋溢着激情,永远高昂着精神,似乎时刻准备着为了某个荒谬的叫做理想的东西喷洒自己的汗水,甚至是自己的鲜血。
这样的人如何不叫人爱极了又羡慕极了?
而他身后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更是清新脱俗,虽然没长开的眉宇还有甩不掉的稚气,然而这稚气却没法遮掩住女孩过人的姿色,比起夏何中原人的模样更是多了一分异族人的风采。
同样的,那也是极其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我见犹怜,一双美目中似乎装了整个春天的水,水在眼睛中晃悠,似乎下一刻就会流淌出来一样,真是让人怜惜的小姑娘。可是小姑娘的眉梢间却总有一分难以说明的味道。
那是在外人看来的难以说明,夏何可深深知道自己疼爱的妹妹的脾气。
夏何挠了挠头,露出略带些憨厚的笑容,但很快又想起什么似的,一个榔头敲在怀中小女孩的头上,“夏小怜,你怎么可以直呼为兄的名字!”夏小怜捂着痛处,扭头看着自己的亲哥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何,盈盈似乎要浸出水来。
就像过去的十多年一样,身为哥哥的夏何毫无疑问的又一次败在自己最亲爱的妹妹手中。
“阿爸阿妈,哥哥又欺负我,你们快来接我啊!”少女满是哭腔的叫喊划破了丛林里的宁静,惊起一滩不知何处歇息的林鸟,呱呱呱的声响在丛林上空停不下来。
只是那滩林鸟离这里很远,在林中的另外一角。
“好吧好吧,你赢了。”夏何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眼中满是宠溺。“先下来吧,休息会儿。”
夏何轻松拉住马,伸出手想要把女孩从马上抱下来。
可是,小怜小脸上却闪过狡黠之意,轻松避开下哥哥夏何的手,一声清脆的轻喝,小怜抓过缰绳,揪住了老马身上本就不多的鬃毛,原本只知道慢慢踱步的老马,一下子受了惊一般,颈后的微卷的鬃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咻的一声便冲了出去。
当然,老马的身上还有一个眉梢都带着调皮味道的小姑娘。
“哈哈,哥,你先在这里待会吧。我等会再来找你!”少女戏谑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风里。只是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小怜看不到在身后的夏何手里的一根细而尖锐的银针,还有他脸上一副阴谋得逞的微笑。
只是,微笑很快收敛了些,残留在嘴角的丝丝微笑也是冰冷的,好似这夏日艳阳下不曾出现过的冰雪一般。
“呐,可以了,出来吧,刺客兄。”虽然称呼显得熟络,但语气里听不到一点亲切的意味。
不知何时,夏何手中又多了根半尺长的银针,说话间,夏何将手中的半尺银针收拢在身后,
看着林子的一处,那处有些鸟鸣,被惊起高飞的鸟。
话音落下,便从林间窜出一道黑影。
黑影是一个人,一个黑衣蒙面的人。
夏何望着这黑衣人被黑巾蒙住的脸,笑着说道:“是蒙面大侠呢?还是蒙面大盗呢?嗯嗯,肯定是因为看到玉树临风的我,自信心受打击了才蒙面。安啦安啦,像我这样的毕竟是世间少有的,你等凡夫俗子当然会自感惭愧啊。”
话语虽然轻浮,但是夏何却没有生出怎样轻浮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凝重,轻与重本来就容易分辨出来。
黑衣人默然,只是从黑暗中只透出一双冷漠的眼睛。
夏何见黑衣人没有搭话的意思,也不觉得自讨没趣,继续自言自语了起来。“既然蒙着面那想必也不太想说话了,只是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山那头来的人么,我们的王也真是荒唐,竟敢用你们这群人。”
夏何说到这里,揉了揉鼻梁,苦笑着继续道:“他连我们家的人都不敢用,却用了山那头的人,真是……”
傻气,两人都知道夏何省去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因为你们家曾经是叛徒。”黑巾下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只是想来这般沙哑理应跟他的面容一样,应当也是经过遮掩的。
“诶哟,竟然说话了。真不怕我认出来么?”夏何有些诧异,望向黑衣人的眼神都多了些别的意味。
然而,黑衣人却没有再开口,只是盯着夏何。
夏何沉默了一阵,突然失笑道:“呵,其实我也一直觉得此时祖先做得有些没有道理,谁会放心用一个降人之军呢,还是那样的…的…叛军。”夏何嘴角的笑容更加苦涩了些。
“总之,还是要战的对吧。”夏何将手中的银针握紧,屏气道。
黑衣人默默的看着夏何,手中多了柄漆黑的长刀,刀身竖立以对,冰冷的刀锋衬着冷峻的眼神,空气中似乎都多了些肃杀的氛围。
夏何不敢怠慢,将银针提到胸前,银针隐隐闪烁着毫光,淡蓝的微弱几乎不可见。
“夏家少爷不愧是夏家少爷,而立境也破了,仔细算算,才不过半年时间,从你父亲死的那天起。”黑衣人戏谑道。
“是啊,一百八十六天呐。”阳光下的少年笑着,像和熙的阳光,又像冰窟里的荧光,温暖而冷酷着。
“说起来,半月前,你母亲也死了呢,为了掩护你们两个小崽子,身为大荒最有名的美人的她就死在我这把刀下呢。”在第一次开口后,黑衣人似乎就已经不介意是不是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了,接连说着好几句话。
夏何知道为什么,但也不在意,只是在黑衣人提到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脸上表情僵硬了一下,悲愤之色再也遮掩不住了。
“你……该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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