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延惊,瞳仁撑大。
即便溯安的驭气所剩不为多,方才的一发雷雀槌是属勉强为之,对照先前雷雀槌所展现出的破坏力,现下仅仅削开这些层冰片,效用也实在太小了。
定是那些冰上出了问题!
溯安面门略朝下,望不见神情。
这一弹攻击落,抵住冰面的右拳前端嵌入细密的伤痕,寒气蒸腾之下整只手苍白之余夹上了紫红,溯安心下某一想法坐了实。
右手拔出,溯安向后退出几步,轻挥手臂甩去雷击遗留下的烟气,随意寻了一处墙面走去。
全然不看拓跋延一眼。
不知何时,祁敔棠已离开了边缘,向着溯安的路径之处靠近。
“且留步,允我……”为你治疗。
“不需要。”
祁敔棠话语未完,即被溯安冷然截断。
溯安径直来到冰墙之前,虚虚靠着坐了下,左手自腰后取出一枚纳精丸,在齿间磨碎后服下,静坐修复起损失的驭气。
回看拓跋延那一边,溯安离开之后,拓跋延眼神稍震,咬下牙,转身,接而拔出匕首继续刨掘,这下却是连击痕都难以留下了。
“停手吧……”发自祁敔棠,清越之音徐徐送来,“迟君方才那一击都只得动其分毫,我们是没有可能打破冰层,取到那阴鱼了。”
闻言,拓跋延的动作滞顿,但匕首之尖却始终紧迫着那一层坚硬万分的冰,手腕间施加的力在停顿的同时不断加大,直至不注意偏移了方向,匕首从手间翻出,划开一个不小的弧度,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拓跋延不言,移步过去拾起那柄已被捂得带有热度的匕首,回过去接着进行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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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糟糕透了。
越隔着一个空间,谢荆生挑了眼,没什么所谓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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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祁敔棠再次挑明出拓跋延此举的无用性。
“如此就要放弃吗?”拓跋延眼色下沉,“我不要。”
他必须通过这一次的考验,他必须成为驭仕、加入队组,他不要再回到那个只有孤身一人、即使哭泣也没有人能够发觉所以让他近乎麻木的世界。
他好不容易,才有勇气从那片溺死人的深泽之中探出头呼吸、挣扎着浮起来的……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
没有钟表,时间仍旧在分秒地流逝,拓跋延的双眼逐渐腥红,行动效用却终是微不可见,又或许原本,他的行为所出,就只是基于心中的那一份执念。
只可惜,天幕已黑了。
某个棕色与赭色相交错的身影恍惚之间出现在一片冰白之间,十分惹眼。
谢荆生此时出现在这里,既表明第一轮的考验结束了是吗……而且是他们三人败了。注意到这一动静的溯安、祁敔棠二人心照。
祁敔棠抬眼,向着溯安所在之处望去,却直直撞上了溯安同一时射来的目光,猝不及防闪到了那一股子漠然之中间或出没的利光。
实有那么一瞬,祁敔棠的呼吸如同被人扼住一般。
转而却又消失无影,那种窒息一般的疼痛心惶之感仿佛只是一个幻觉,唯有胸膛幅度微微扩大的起伏显得那么真实。
另一面,拓跋延却没有发现这些变化,此时的他双手之中已然多了几道或深或浅的伤痕,显然是在使用匕首之时划伤的,毕竟那些冰层是如此坚硬。
谢荆生步法轻捷,纵跃而起,只听“啪嗒”两声清脆之响,那人便落在了冰杉之上,垂直立于冰杆,单膝着着冰面,挺拔的上身全然平行于地面。
“嘿。”又凑近了些许,这个罩着半边深色护目镜的男人忽然吹气出声。
“啊!”摒弃旁骛敲击着冰层的拓跋延被这一突然之间且在面前极近之处发出的声响吓到,伸手猛地推了那冰杆,原本即被冻得僵硬、半靠着冰杆以支撑的躯体失去重心,不住地向后趔趄几步,摔坐在冰面之上。
谢荆生啧啧出声,状似无奈一般摆着头。
待拓跋延回神过来,即见到谢荆生带着旌驭战术手套的右掌覆于那方寸坚固不堪的冰层之上,顷刻过去,那只宽大的手掌竟如同只是浸入水中一般,轻易就化开了冰层,潜入其中。
转眼之间,阴鱼入手,谢荆生将其自冰杉之中捞出。
霎时,那困扰了三人许久的冲顶冰杉消失不见,距离最近的拓跋延近乎结舌。
翻身落于冰面上,谢荆生扫过那表情夸张的少年之面,背过左手自腰间翻找着什么。
溯安与祁敔棠二人向着谢荆生这一面走来,靠近了些,看清了谢荆生所行之事。
左手之中,有物两件,一是一对绳结,细而结实的两条在一端头处结在一起,另一端头分开;而那另外一件物品,状似弓月,盘曲在谢荆生手掌之中,莹莹发散着薄缈之光。
这,不为那先前祁敔棠所持着的阳鱼,又是什么?
祁敔棠心下讶异。
什么时候?
这个谢荆生,竟能在自己没有分毫觉察之时取走那阳鱼……绝不是个简单角色。
溯安指尖稍蜷,微微眯起眼。
谢荆生将自己双手指间的三物件摆弄片刻,便制成了一串由绳连接着的阴阳鱼吊坠。
“OK,完成……”自言道,谢荆生捻住绳结,悬于半高之处抖了抖,两鱼碰撞撕磨,发出清脆之音,“首轮完,很遗憾你们的目标并未达成,嗯……这是你们三个下一轮的任务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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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身材颀长,在一身驭装的附着之下露出的体肤不多,可见之处却都是些流畅的肌肉线条,虽不紧实得夸张,却予人力量充实之感。
即使那阴阳二鱼所在之处仅是与谢荆生的下颚齐平,三人还是得需抬着眼看。
抬着眼看人,对于溯安与祁敔棠二人而言,实属不常。
注意到两人神色之中的异常,谢荆生眉梢轻挑。
“就这样,两个小时休息。”指尖上收,绳段轻弹,对鱼纳入掌中,谢荆生淡下面色,扫视过三人的脸上。
“期待第二轮的顺利,可别让我一年里就向学校送回两批诶。”
言毕,谢荆生散漫而略显恶劣的模样即被一簇烟雾所掩盖,待那些雾气悉数散去,三人视线的交汇之处已是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