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锋,三年未见,你又高深了不少,难道,我这一生,都无法胜过你吗?”被称作泰拳之王的男子,悠悠开口,满脸落寞,但却并无不甘,因为,他败得心服口服!
“武道之本,是强体健身,惩凶除恶,孝悌天地正义,非较一人之长短荣辱。”
宋尘拱了拱手,贺道:“恭喜察颂兄荣晋贵国“暹罗勇士”,自此,为国为民,做侠之大者!”
“彼此彼此!”
二人相视,皆大笑,击掌相拥。
“你说爸爸打得过那个肌肉叔叔吗?”白云山底,小淸灵仰着小脸,望着石姗,明亮水汪的大眼睛,满是疑惑。
石姗素手牵着幼女,并不答话,碎花长裙在风中微扬,如谪仙一般,秀逸脱尘。因为担心丈夫的安危,明眸之内,空寂无比,一滴清泪,自腮边,滑落而下!
“妈妈,你怎么了?不要哭呀!”小清灵紧紧抓住母亲的手,挥了挥粉拳,一脸严肃道:“爸爸一定会赢的!”
石姗被女儿稚嫩的话语惊醒,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蹲下身,抚摸着小清灵粉嫩的小脸,满眼温情,柔声道:“清灵乖,妈妈没事!”
最后望了一眼宋尘与那青年男子相斗的沙石场,石姗牵着女儿,离开了,淸泪无言,落日下,二人身影,显得无比的落寞。
自从宋尘被召加入国际亚太安全局,成了一名“神锋战士”,这样的场景便无数次在石姗的梦境中显现,她真怕有一天,一觉醒来,丈夫已不知去向,只剩自己,和女儿相依为命。
“尘兄,适才你在白云山上,所使的那一掌,有何名故?”
泰拳王察颂不解,道:“为何我的千钧之力,宛若泥牛入海,竟不能伤你分毫?”
“那是玄功太极掌!”
宋尘笑道:“此掌谙循道家自然之法,饱含阴阳之力,任你疾风聚雨,千斤之力,我亦危然不惧,以柔制刚。”
“道家秘术,果真神奇,堪与佛家功相媲美!”
察颂惊道,坚毅的眼神里浮现出一抹亮色,激动道:“看来,只需精通道家术与禅宗,便可克制万法,成无敌之技。”
“非也!”宋尘纠正道:“天地间,只有无敌的人,没有无敌的技与法。”
“此话怎解?”
察颂虽为暹罗族人,但一直为古中国文化所折服,在诸子百家中,独敬道家一派,认为其所倡导的天地自然法,阴阳傀儡术,与佛教禅宗方是这天地间最至高的武道。
“察兄只知以柔克刚,便断言道家术为无敌技,此是断章取义,奥义只晓一半。”
宋尘解释道:“天下万物,皆相生相克,从未有无敌一说。譬如眼镜王蛇,同类无敌,可仍有獴之兽,以其为食。”
“诸法无常,众技相通,所有武道,练至至高处,都殊途同归。”
宋尘微笑道:“察兄只知以柔制刚,殊不知其下还有一法,以刚断柔。”
“如此说来,天下至高武学,其实并无禁忌篇之说,个人领悟不同而已。”
泰拳王立身而起,踱至亭边,望着滔滔长江水,深灰的眼眸深邃无比,问道:“那么,依尘兄所见,咱们武道之人,如何才能无敌?”
“仁者无敌!”回答他的,是这四个字。
宋尘起身,行至泰拳王身旁,道:“武之大者,不在于功力深浅,而是能否安有一颗为国为民之侠义心。”
“心之向仁,众生相敬,焉能败?”
宋尘拍了拍泰拳王的肩膀,复至亭内,邀其一起煮酒青梅。
泰拳王欣然一笑,落坐,拱手道:“三年前初遇尘兄,即敬佩之至,从此,古中国文化影响日深,不知不觉间,竟将自己汉化,视为了九州人。”
“此刻你我长江岸边,纵论天下武道,青梅煮酒。”泰拳王哈哈大笑,望着宋尘,自嘲道:“你说我这样,算不算是弃祖背宗?”
“人族文化,世界共享,察兄出此言,可是不着气量了。”宋尘微责道:“教化一说,乃是神教故弄玄虚之举,岂可去信!”
“也是,我便是我,无论九州暹罗,初心不改,自无愧天地!”泰拳王豪迈出言,二人江边举杯共饮。
今日,神锋,泰拳王,青梅煮酒,论的不是英雄,是武道。
紫菘小区,一老妇人,留有银白刘海,着一身青布长衫,腰间挂着一个药葫芦,奔上窜下,焦急万分,腾挪纵跃,几乎将整个小区翻了个“底朝天”!
“妈,你干什么呢?”
“姥姥,快下来,妈妈刚才哭了!”
石姗、小淸灵归来,远远便望见一老妇人在小区楼层,天台之间,不尽变换着方位,似是在寻找些什么?
两女定睛一看,那老妇人,赫然便是她们口中的神农大弟子,秦一萍!
“听说那老太太在家把小外孙女弄丢了,急得跟什么似的,碰人就问,到处发了疯的瞎找。”
“看样子,你们好像认识她?快点劝她下来吧,上面太危险了!”
一群街坊发现,有一对母女好像认识那老太太,众人瞬间围上来,你一言,我一口,争相解释着情况。
“啊!”
石姗震惊无比,低头一瞧小淸灵,小家伙正埋着头,一脸通红,当即明白,小清灵出门肯定没跟姥姥打招呼。
不过,石姗心想,这小清灵调皮捣蛋,偷跑出去玩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母亲今日是怎么了,这么担忧她,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当即抱起小清灵,挤开人群,朝秦一萍追去。
“尘兄,我还有一事不解,不知你能否为我解惑?”泰拳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什么事?”宋尘问道
“我听闻,你们神州武林,一直流传有一句话,叫‘天下武功,源于少林’。”
泰拳王放下酒杯,满脸疑惑,道:“可是众所周知,佛教起源于古印度,是后来才传入东土的,这么说,你们九州,其实并无什么武技可言,全是抄摹达摩武道?”
“呵呵......”宋尘听完,大笑不止,惹得泰拳王更加疑惑。
“尘兄何故发笑?”泰拳王不解,认为其失礼了。
“我在笑世间笔者,真是胡言误人!”宋尘放下酒杯,一脸严肃。
“此是何解?”泰拳王不明其由,问道。
“佛教确是外来之物,九州禅宗自达摩一苇渡江初始,源出魏晋南北朝,后大兴。”
宋尘立身而起,行至亭边,望着滔滔江水,思古来英雄,壮烈一生,在这时间长河之中,却还要受尽世人误解,实属可恶!
当下,厉声道:“可我华夏大地,自战国始,便有聂政、要离之刺客义侠,到了秦汉之期,游侠兴盛,郭解、剧孟,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不矜其能,不伐其德!”
“滔滔德行,汤汤武技,光耀天地,何来抄摹之说!”宋尘情至激动处,一拳击在亭杆上,怒道:“都怪后世笔者胡言误人,以至祖先遭人污解,着实可恶!”
“依尘兄之言,‘天下武功,源出少林’之说乃是后世武侠小说家以偏概全的夸大之词了?”泰拳王道。
“不错,正是如此!”宋尘望着泰拳王,眼神坚定,斩钉截铁。
“看来,是世人误会了,九州武道,其实源于佛教禅宗之前。”听得宋尘娓娓道来,泰拳王茅塞顿开,继而愤怒道:“这些小说笔者,也着实是误人!”
爱国护族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在己国国粹与他族之物相较之时,更是很难做到客观评价,一碗水端平。
宋尘见泰拳王全不为达摩禅宗开脱,微感讶异,试探道:“我听闻,你们暹罗族人,举族皆奉佛陀,你何不为其护道开脱?”
“事实如此,开脱何用?”泰拳王抬头望着宋尘,道:“尘兄不信佛?”
“生死轮回,因果来生,终属飘渺,不可尽信。”
宋尘举杯,与泰拳王相碰,摇头道:“况且佛言众生平等,又为何有金刚、使者、菩萨、正佛果位之别?禅宗之言,表里不一,如何让我心服?”
“妈,到底出什么事了?”紫菘小区,石姗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慌张,急切地问道。
“这事你不要管!”秦一萍六神无主,神色慌张,喃喃道:“快打电话,叫‘南海第一刀’火速赶回来!”
旋即,又补充道:“她若不相信,不肯回来,你就跟她说......说小清灵病重,再不回来,就见不到了!”
“妈......”石姗嗔怪,哪有这样做姥姥的,竟拿自己外孙女的健康当借口!
不过,当她看到秦一萍紧张慌乱的神色时,马上意识到了整件事情的严重性,打完电话,抱着小清灵,五脏六腑都揪到了一块,忧心忡忡。
冥冥中,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梦境中的事,要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