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黛玉听闻,对视一眼,心中俱有些不安。
不论谎言描述的如何华丽,谎言毕竟是谎言。何况秋歌本是因薛蟠才家破人亡,一旦相见,黛玉担忧秋歌沉不住气。
况薛蟠此刻见到秋歌,如何会认不出秋歌来。昼时,这个谎言便不攻自破。
如今老太太要把薛蟠绑来,反倒不能说不。
黛玉略一沉吟,忙道,“老太太且慢,你倘或把薛兄弟绑来,薛姨妈面子挂不住是一。二来薛兄弟和贾府系表亲。真若将薛兄弟绑来,难道还能将他送去见官不成?老太太何不多叫几个丫头婆子,将香菱带回。如此,薛姨妈不会因此而失了面子,又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史太君点头道,“很是,难为你想的这样周全,无怪乎太妃喜你爱你,此刻我倒也要多疼你几分。”
王熙凤见状,忙对一旁的周瑞家使眼色。
周瑞家的会意,携一干子丫头婆子退下往薛姨妈处走去。待走到香梨院,只听薛姨妈宝钗苦口婆心劝薛蟠,薛蟠一概不听。
宝钗见婆子们此刻前来,深知所为何事。忙把泪拭干,笑道,“嬷嬷们定是为香菱之事来的,你们且坐坐。”
周瑞家的笑道,“好姑娘,太妃的丫头等着回话呢,如何敢耽搁?”便把来意说明。
宝钗便不好在言,扭身对薛蟠说道,“哥哥闹的实在太不像样,你若真要娶香菱,如何需要胡搅蛮缠?待挑个好日子,赶着叫妈上贾府提亲,老太太岂有不应的道理。你此刻叫老太太为难,妈有心给你提亲,老太太见你混帐模样,如何会把香菱嫁于你?你若听我的,眼下叫香菱先回去,好回老太太话。你倘或不放心,待太妃侍女回去,我和妈立刻给你提亲去,这样可使得?”
薛蟠听宝钗说的有理,无话可回的。虽不是很情愿,少不得依附宝钗。
宝钗便走到香菱身边,把香菱送到周瑞家的身边。谁知薛蟠突然想起黛玉和水溶这号人物,怕生出什么事端,便又拉住香菱的手不肯放。
宝钗道,“哥哥这是为何?”
薛蟠冷笑道,“妈真要替我提亲,眼下不正是好机会?我便跟着妈一起去。”
周瑞家等人听了,抿唇一笑。素来听说薛蟠为人混账,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心中暗想,“那林姑娘那样厉害,薛蟠这种人物,林姑娘可会同意将香菱嫁给他,真真别白日做梦。”
宝钗听闻,又是气又是笑。
薛姨妈骂道,“孽障东西,婚姻大事非同儿戏。真要提亲,须得挑黄道吉日,岂是说提便可提的?”
薛蟠道,“我不管,你若不答应我,我便不叫香菱走。”
周瑞家等人也跟着相劝。那薛蟠装聋作哑,权当不曾听见过。
宝钗薛姨妈等人无法,且得一人回禀老太太。
老太太听闻,气的两眼发黑,险些昏倒。慌的大家不知所措。
王熙凤忙宽慰老太太,又对回禀的丫头说道,“你且把那薛蟠哄来,我倒要看看,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他如何撒泼耍混。”
小丫头回答了声‘是,’便往薛姨妈处走。
黛玉紧张的直冒冷汗,频频用眼神和秋歌交流。秋歌大概明白黛玉的意思,回以一笑,且叫黛玉安心。
黛玉又如何能安心的下?今儿这篓子,走错一步棋,便满盘皆输。何况她不能十分说的。
一时回来,后面跟着薛姨妈和宝钗等人。薛蟠大摇大摆跟在众人身后,手紧紧拽着香菱的手不放。
香菱满面泪痕,待看见黛玉,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黛玉近走香菱几分,便要扯开薛蟠的手。
薛蟠觑见黛玉花容月貌,整个人都酥了。心里倒有几分想要疼爱黛玉的意思,别说老太太等人不肯答应,就连薛姨妈怕也不肯的。又见黛玉要将香菱和他分开,便有些恼怒,一把推开黛玉。
秋歌眼疾手快将黛玉扶住,狠狠的瞪着薛蟠。
薛蟠凝神望着秋歌,只觉秋歌有几分眼熟,可惜一时半会想不起打哪儿见过。
秋歌望着薛蟠的神情,便知薛蟠已将她抛至脑后去了。
可怜她原本幸福的家,被薛蟠弄的家破人亡。当事人却将自己忘却。可见薛蟠可恶之极。又见薛蟠紧紧盯着她看,未免被薛蟠认出,秋歌忙扭身退到黛玉身后。
哪知薛蟠细细观看,竟想起秋歌系谁。瞪大眼睛喊道,“是你。”
秋歌不做搭理。老太太斥道,“休要无理,她乃系太妃的爱婢。”
薛蟠把眼瞧了瞧黛玉,又瞧了瞧秋歌,冷笑道,“甚么太妃的爱婢,分明是骗人的。她系金陵城宴祷炀的女儿秋歌。无怪乎我瞧你眼熟的很。”
老太太等人忙将目光投向了秋歌。
秋歌挺挺胸,冷笑道,“那年我家被你家害的家破人亡,可恨我表姨,在我最落魄之时将我卖到人牙子手里。那人牙子又将我卖到王府,得太妃赏识,得以服侍太妃左右。今儿遇见你,也算你罪有应得。待我回王府,我定将请求太妃做主,治你的罪。”
薛姨妈听得此言,身子歪了歪。
宝钗忙将薛姨妈扶住。
秋歌见薛蟠脸上露出惧怕之色,冷笑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香菱已完璧归赵,我且回王府回话。”话毕,便要离去。
宝钗忙道,“你且站住,我有话要问你。”
秋歌听闻,不得不停下脚步。
黛玉心知宝钗是个极聪明又心思缜密之人。秋歌一席话骗的了老太太等人,皆是秋歌打着太妃的名号,所以老太太她们并不曾去怀疑。如今宝钗有心挑嫌隙,只怕秋歌招架不住。这事她又不好插手,可如何是好?
黛玉急的了不得,只能把希望投注在秋歌身上。
只听宝钗问道,“你说你被你表姨卖给人牙子,那人牙子将你卖与王府,可见你说话互相矛盾。王府何等尊贵荣耀,何须从人牙子手中买丫头?即便王府将你买来,你左不过是个三等丫头,如何能和太妃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