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洗漱？”
想起方才一过来就看见他在房里读书，宁愚机智地避开早饭的话题，好心提醒道。
“洗过了。”
“什么时候洗的？这里你又不熟，你怎么知道在哪里洗漱？”宁愚满面疑惑。
“早上；我已参观过各个角落，对这里很熟了；后院有两口大缸。”那头童稚的声音答得面面俱到，有条不紊。
宁愚不可谓不吃惊：“各个角落？”
“是的，哦，也许我应该提醒你——你的睡相不大好。”
宁愚：“……”
怔了一瞬，她丢下一句“我去准备早饭”，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尽心尽力奋斗了半个时辰，早饭终于上了桌。
一碟爆炒青菜，绿油油的，卖相很是不错；一碗鸡蛋羹，色泽太深，显然是酱放多了；没有米饭，只有两碗白粥。
宁愚盯着对面小帅哥白白嫩嫩的小脸，心中确实有那么几分愧疚。
不过，拙妇难为有米之炊啊，菜园子里是还有些小菜，可自从凌老头仙去之后，她几乎没有正经地炒过一盘，一般都选择直接摘回生菜用水和着米清煮一番，这样做出来的味道虽然清清寡寡，但至少能勉强下咽，不至于浪费食材。
不管怎么说，这碗青菜确实已经是她鼓起勇气挑战自我的成果了。不过，这成果究竟如何，她实在没敢试。
至于那碗鸡蛋羹，这手艺还是得益于前世浅薄的经验，她今日翻了翻存货，发现还剩着三个鸡蛋，便慷慨地蒸了一大碗，不过在加酱的时候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凌老头先前的交代只是信口胡扯，虽然依命留了一年，不过她只当是为凌老头守孝，并不以为真的会有什么朋友前来拜访，因此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只等着这两日吃空隐石园的存粮，直接下山离开。
若是早知道会突然多了这么个小帅哥，她好歹能做点准备，至少昨日下山能多带些熟食回来，也不至于陷入如今这般处境。偏偏昨日倒霉摊上了事，这两日又不得不避避风头，下山采买也不现实。
唉，真作孽……
宁愚望着子殊。
子殊望着桌上的菜碟。
明媚的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屋里光线极好，暖洋洋的光晕下，桌上的饭菜热气袅袅。
“吃吧吃吧，不用客气——”
宁愚一脸灿烂的笑容，她伸手将一碗白粥推到子殊面前，拿起木勺递过去。
子殊没有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那碗鸡蛋羹，两条黑黑的小眉毛皱了起来。
宁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哦，就是多放了些黑酱，不大好看，不过菜不可貌相，其实很好吃的，不信我吃给你看——”
说着，她笑嘻嘻地舀了一勺，如对待珍馐美味一般，以享受的姿态放进嘴里。
“噗——”一个没忍住，宁愚一口吐在地上。
迅速地扒了几大口白粥，才缓解了舌头上能直接用来卤肉的咸味。
显然，放盐的时候手也抖了。
奇怪，以前也做过两次鸡蛋羹，虽然不美味，但也没有难吃到这步田地，难道是今日太紧张，失了水准？
宁愚望了一眼地上黑乎乎的鸡蛋羹，疑惑地摇摇头，心中惋惜着她想给小帅哥留下贤淑姐姐这个好印象的伟大目标算是没戏了。
心虽然已经凉了大半截，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做，于是转过脸，眸中含笑看向小少年微微发黑的小脸，温柔地解释：“好久没蒸鸡蛋羹了，手有些生，等晚上我重新蒸一碗味道更好的，早饭我们就先随便吃吃，来来来，吃菜——”
说着，伸了竹箸夹起几大片绿得滴油的青菜放进子殊面前的粥碗。
她左手托腮，冲子殊微笑点头，饱含鼓励的眼神含着希冀的光芒，心中却在腹诽：我都送到你碗里了，你再摆着这么一副面对毒药的表情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子殊望着某人温和的笑容，乌黑的眸珠转了转，嫣红的小嘴瘪了瘪，倒是没有说出什么打击她的言辞来，他抬起一直垂在身侧的小手，握起木勺，将碗中的青菜和白粥搅拌一通，便认真地吃起早饭。
他，是真的饿了。
宁愚见他一直心无旁骛地往嘴里扒着菜和粥，一下也没有停，很是惊讶，惊讶之后便暗自高兴起来——看这模样，这碟青菜算是炒成功了？
这样想着，她心中因为鸡蛋羹的失败而升起的雾霾一扫而空，就连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
“青菜好吃吧？”她笑着问。
那边，子殊只顾吃饭，一字不答，连头都没抬。
宁愚自动将此行为定性为他吃得津津有味的表现,她不忍打扰人家吃饭，只好默默地注视着，又一连夹了好几次青菜丢进他碗里。
直到望见他将整碗粥菜吃得干干净净，她才喜气洋洋道：“要不要……再添一碗？”
子殊优雅地掏出衣袋里的布巾，再优雅地擦完了嘴巴，最后优雅地回答她：“不用了，好不容易才塞进去，我不想吐出来。”
宁愚双脚一滑，差点从石凳上跌下来。
而小少年子殊同学已经优雅地站起身来，踏着优雅的步伐走向门口，留给宁愚一个优雅的背影，以及优雅的一句：“我要去看书了，小愚你慢用。”
望着那不足五尺的小身影消失在门口，宁愚半张的嘴巴合拢了，她迅速拿起竹箸，夹起一片青菜，缓缓地，缓缓地，如同试毒一般，放到舌头上，再小心翼翼地闭上嘴巴。
动了一下舌头，没感觉。
再动一下，还是没感觉。
这是……这是——忘记放盐了！
原来弄到最后，她折腾出来的，能放进嘴里的，还是——白米开水煮生菜？！
到了这一刻，她不得不接受“贤姐初印象”彻底落空的事实。
宁愚欲哭无泪，泄恨一般地将碟子中剩下的青菜一股脑倒进粥碗里，一番乱搅，再整个儿塞进肚子里。
***
谢谢唐少宝送的平安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