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潇走出厢房,脚步有些瘫软。她不想害她,只是想让她离开张家……而已。选择在她小产之后身子还未复原之前是因为,她想让她对张家彻底断了这份念想,就算张谢君想要娶她,那也应该是三年之后的事!这三年之内,张谢君不可以对不起已经死去的王若玲!有一点赵静霜是说对了,她的姐妹还有王若玲,可赵静霜只有她。
但这……不该成为她恨她的理由!
养身半月有余,王若潇与赵静霜暗地纠葛,表面上却似从前。有金玉阁和镶宝阁两处的照顾,赵静霜的身子差不多大好。一日,张谢安从金玉铺回来,早上落了账本在房中。王若潇从云氏那儿请安回来,听丫鬟说张谢安在屋里找东西,便寻了去。哪知快到房间,从大开的门看见室帘内有两个人影相互抱在一起,一个是张谢安,一个是赵静霜。
王若潇呼吸一滞,悄步退了下去。
她心里很难受,不是因为张谢安,她相信他,她难受是因为赵静霜言出不假。她让丫鬟去泡了一壶好茶,等到茶泡好的时候就见赵静霜从廊子那头过来。这段时间不短,可她看见赵静霜青绿色的裙角新沾着几片湿润的蔷薇花瓣,这是只有南院才有的。而从后院这儿到南院,也需要一刻时的时间,如此算来在她离开没多久,赵静霜就从房里出来了,然后又到南院走了一圈。
看到王若潇,赵静霜释而带笑,盈盈款步,来在她对面,笑道:“好兴致,在这里喝茶。为什么……不进去呢?”
王若潇说:“外面风景好。”
赵静霜挑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里面风景更好。”
王若潇装不下去,抬头问:“你到底想怎样!”
抬手将茶在鼻间嗅了嗅,清香四溢,是好茶。可惜茶再好,落在肮脏的泥水里也是一滩赃物。赵静霜缓缓倾倒手中的茶杯,清绿的茶水溅湿她的裙角:“覆水难收,我倒有兴趣看看这事传到张谢君耳朵里,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王若潇抓住她持杯的手:“静霜,你恨的人是我,不要牵累到他人。”
赵静霜挣开她,秀手一掷将杯子摔个粉碎:“牵累?你知道这么多年我被你牵累了多少次吗?数也数不清。他们看到你的好,相比之下我的位置又在哪里?永远都比你低一等你知道吗!从小到大,给我的好处都是因为你才带上我的一份,这才显得我更加卑微。也是因为你,我才来到张家,我才丢了第一个孩子,你以为我不痛吗?诸多感受,你恐怕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王若潇皱着眉,苦笑道:“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恨我。原来我还以为,至少在王家的那份感情是真的。”
赵静霜:“你的好姐妹包括已经死去的王若玲和王若汀,我又在什么位置呢?你可知道,我只有你一个,可是现在也没有了。你知道王若玲是怎么死的吗?”
王若潇心下一窒:“难道这件事也跟你……”
赵静霜摇摇头,扬着下巴垂眼瞧着她:“这件事跟我无关。可我虽然地位不如你,但自觉聪明之处远胜过你。你的敌人不该是我,而是吴夫人,你站错了道。我真为你感到可笑!”
关于王若玲的死,虽然不是王若潇所为,可她心里一直对王若玲存在愧歉,这也是她心头永远消不去的伤疤。只要提到这个,她就好像被浸泡到湖底,沉沉浮浮难以呼吸,就如当时坠湖之时的感觉。周身袭来清寒的冷水,她瑟瑟发抖,即使现在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她回过神,赵静霜已远走到那厢的廊子,转一个弯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谢安从前院找来,看见王若潇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从后抱住她。王若潇浑身发软,顿时斜了身子。张谢安吃惊地搂住她,见她脸色发白,打横抱起回房。王若潇呆呆望着他,缓缓将脸靠在他胸前:“谢安,天好像要下雨了。”
张谢安抬头望天,此时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他将她抱回内室,轻轻放在榻上,心料兴许是她看见方才赵静霜,于是解释:“刚才她突然身体不适……”
以指点住他的唇,王若潇说:“我的确是看见了,我没有进去而是选择离开,是因为我怕我一进去就像走到陷阱里,事情就会闹得不可收拾,到时候想退步都没有机会。我信你,可我不信她。她恨我入骨,往后的明争暗斗会更多,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你会一直帮我吗?”
张谢安握住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自然,你既然信我,我也要给你一个承诺,一生信你、帮助你、爱护你。”
此时王若潇心敏脆弱,感动地一塌糊涂,湿了眼眶贴在他怀里。
张谢君把赵静霜放在金玉阁,即使自己不去探望,也有随行的镶宝阁丫鬟随时传达消息。赵静霜有意将张谢安碰她的消息传到张谢君耳朵里,张谢君听闻顿然暴怒,要去金玉阁跟张谢安问个明白,可到半路转而又想,张谢安从小与他长大,又一起在金玉铺做事,为人再清楚不过,也明白他对王若潇的心意,又怎么会明知赵静霜是未来嫂子而去染指呢?与此同时,张谢君又想起吴氏那天的顾虑,转身往大门外去,坐上马车走了。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他匆匆来到金玉阁,连正厅也不进,直接到了厢房。赵静霜看见他,心中有数,故意惊愣和害怕,哀伤望着他。
张谢君持起她的手,脸色却冷到骨子里:“我已经给你打点好了。”
赵静霜眸色一紧:“什么意思?什么打点好了?你要我走?”
张谢君郑重地点头,带着她往外走,一边说:“的确,你还是到外面避一避比较好,家里人多口杂,我不想闹出丢脸的事。”
赵静霜停下脚步,甩开他:“你怪我?”
张谢君站在原地没有回头,静静望着院门,说:“你留在这里没个正当理由,我不能娶你,别人更不能。当下局势,你不适合继续住着,但我允诺,三年之后你若愿意我必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