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凉茶,两人头上的热汗退去不少。
郁郁寡欢的赵静霜眸色忽然一亮,指着亭外的一丛粉色紫薇花:“若潇你瞧,那边的紫薇开得真好看,放在房中用来点缀也是极好。”
难得赵静霜脸上露出喜色,王若潇微微一笑,转身走向紫薇花丛。刚伸手要折,只听后面传来几声丫鬟轻声叫唤赵静霜的声音,不由疑心回头,却看见赵静霜已越过芦苇蓬站在湖边,轻衣一飘,“噗通”一声掉入湖中。
这可吓坏了亭子里的所有人,会水的仆人纷纷跳入湖中托起赵静霜的身子,几人手忙脚乱之下还是不小心让赵静霜呛了两口湖水,抬到岸上时她已经昏了过去。王若潇疏散周围的的人通风,只留两个丫鬟按压赵静霜的胸腹使其吐水。赵静霜浑身湿透面色惨白,紧闭着双唇就是不肯吐水。王若潇心急如焚又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走开几步没看好她,赵静霜又怎么会掉到水里。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闷呵,赵静霜小口一张,总算吐了口水,神色也幽幽清醒过来,微微张开眼睛,望着周围的人。王若潇松了口气,把赵静霜小心送回飞凌阁,大夫也在这时候赶来。
已经救得及时,大夫只开了一副驱寒的药,早晚服下便可。
赵静霜微微睁着眼睛,迷蒙的目光缓缓从帐顶下移,落在王若潇身上。王若潇紧紧握着她的手,焦急的脸色里透出一丝欣喜,又很是责怪。赵静霜长长舒了一口,自行解释:“我看见湖边的鸢尾开的不错,想拿来跟紫薇搭配,可一不小心就滑下去了。”
王若潇摇摇头:“不对,这几****心不在焉,究竟在想什么?”
赵静霜眼角泛湿,咬着下唇不答话。之后心里苦想一番,强撑坐起来,苍白的嘴唇上下颤动:“昨天我偷偷去见了一个人,他嫌我身份低微,不要我了。”
王若潇诧异得目瞪口呆,赵静霜何时有了心上人她竟然不知,现在还为那负心汉寻短见!一时之间,王若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赵静霜垂着头,低声抽泣,轻轻说:“对不起,你要成亲了我应该高兴的,可是……若潇,我忽然觉得好害怕,你让我跟着你去张家好不好?我孤身一人,也难快乐,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她抬起头,柔软无骨的小手轻轻摇拽王若潇的手臂,满眼全是乞求,不停可怜的重复“好不好?”
想是徐氏去世一事吓到了她,又经过负心一劫,赵静霜性子温和,胆子也小,恐怕是有了阴影。可纵是如此,她现在所提的这件事,王若潇是万答应不了的:“静霜,我嫁去张家,还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不瞒你说,离开家的那段日子,我有几天呆在张家,感觉到张家夫人并不欢喜我。如果我带了你去,你并非陪嫁又不是丫鬟,恐怕他们对我的意见就更大,还会对你不利。虽然我不和你住在一块儿了,可我们可以常常见面,你不会孤单的。”
赵静霜流着泪摇头:“我宁愿受苦,也不愿一个人。”
云溪也觉得赵静霜的要求太过离谱,护着主子说话:“赵小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四小姐嫁到张家,就要跟张公子和张家上下过一辈子。等你嫁人的时候,你可以从张家脱身,可四小姐如果跟张家人处理不好关系,可是影响一辈子!”
赵静霜捂着心口,浑身抖得厉害,愣愣道:“你……你们……就是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对不对?我知道,从小到大我就是个累赘。”
“不是的静霜,我……”王若潇还想解释,被赵静霜打断:“好了若潇,刚才是我说了胡话。”她深深换了口气,抬起头来微笑看着王若潇,“我们一直都以姐妹相称,现在你要嫁人了,喜袍上的绣花能不能交给我完成,算是我做姐姐的一片心意。”
王若潇松了一口气,高兴答应:“当然可以了,你手艺那么好,我求之不得。刚才……我真怕你误会。”
赵静霜叹了口气:“刚才我只一味想着自己。你们说的对,如果我执意要跟你去,就是害了你。这几天是我胡思乱想,叫你担心了。”
两人重归于好,第二天王若潇便带着嫁衣和嫁鞋来到飞凌阁跟赵静霜讨论花式。定下花式后,赵静霜让库房的人进了一批金燕线,这批上等金线比绯霞金线还要昂贵,绣出来的花样在阳光下如同金器反射的光芒,又如同好夜星空般点点闪烁,光彩夺目。
陆氏得知后,碍于头上的当家的王志承,允了这单子。
王若清的婚礼先于王若潇。
王若清穿着绯霞金丝所绣的嫁衣愤愤不平,对王若潇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出阁时辰到,于家的八抬大轿已在王宅门口等候多时,随着鞭炮声响,喜娘搀着披着红盖头的王若清跨门而出。门里门外欢笑声、祝贺声一片,于苏城骑着一匹红花白马站在轿子前目不转睛盯着王宅大门,深幽的目光透过一身嫁衣款款而来的新娘落在送亲的王家身上。待新娘上轿、唢呐声起,视线也随之收了回来。于苏城失落地叹一口气,双腿夹一夹马腹,领着花轿缓缓走向于宅。
王若潇站在人群后面,听着迎亲队伍渐渐走远,心中的空荡也越来越大。明知道不可以再想,可偏偏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曾经说好的持子之手,到头来桥归桥路归路。
陆氏抹着眼泪回屋,门口的人也散了。王若潇也准备回叶兰阁,不经意看见王若淑从旁道匆匆赶来,王若潇忽然意识到方才送亲之时并未见到王若淑。
王若淑看到送亲的人都散了,神色缓了一下。又看见王若潇盯着她,不由又捏了一把汗,神色惊慌地转头而去。
想到那次在巷子里遇到的事,王若潇屏退左右跟了上去。王若淑前脚进了三堇阁,王若潇后脚就跑了进来,笑着问:“大姐方才是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