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双鸟眼死死地盯着袁森,阴森森的眼睛,让人看了心里发毛,更别提这么庞大的一群了。
就在这个时候,悬崖下突然亮起了光,起初只有一点点,一群连成人梯的人对着光出现的方向大声嘶叫,“看,有光!”
那光从天边出现,起初只是一个小点,接着逐渐变大,黑暗被切成两半,然后再撕开。悬崖的尽头,刚才沉下去的火球又重新亮起来,天边都被烧成一抹血红,火球在血红的云朵衬托下,渐渐上升。
黑到没有一丝缝隙的黑暗迅速退去,火红的光芒快速地跨过人群和悬崖,隐藏到大山的另一面。趴在山壁上的众人看到深不见底的黑暗正在被逐渐撕开,自己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整个就像悬在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依靠,大家的身心都寒到极点。
突然,怪鸟尖叫一声,将光明驱散黑暗那一刻的沉寂撕碎,袁森处在众怪鸟之中,领头的一声嘶鸣激起其他怪鸟竞相迎和。袁森只觉得那声音尖锐得像刀,又浑厚得像生铁,耳膜几乎要被撕碎,他死命地抓着山壁凹槽,手指因为肌肉过度紧张而开始战栗。
怪叫声突然彻底消失,袁森的耳边因为声波反差过大而暂时丧失听力,过了片刻,他才听到巴哈尔古丽的声音。
巴哈尔古丽带着哭腔在他上面大叫,“师兄,我快抓不住了。”
袁森大吼,“别松懈,坚持住——一定要坚持——”
杨健教授伸出一只腿让巴哈尔古丽抓着,这时,只听“扑通——扑通——”的声音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一群怪鸟冲向天空,接着掩藏在山壁各个角落的怪鸟纷纷扑腾翅膀飞向天空,有的爪子上还挂着没撕咬干净的尸体,悬在爪子上腾空而起。
袁森看着这群怪鸟朝火球升起的方向飞去,怪鸟蜷缩起来的时候只有一人来高,他们张开翅膀之后,一下子就有遮天蔽日的感觉。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怪鸟破空飞舞、仰天鸣叫,冲向火球的方向。
袁森朝上叫道:“教授,你向上看一下,看我们离山顶还有多远?”
杨健教授的声音被风吹得模糊不清,袁森竖起耳朵,只听到,“还有很远,看不到尽头。”
山壁上的梯队继续行进,越往高处,山风越大,大家连喘气的力气都给省了,憋着一口气往上爬。谁也不知道还要爬多久,但是只要一泄气,绝对就是粉身碎骨,死得灰都没有。
突然有人叫道:“快看下面——”
袁森也忍不住探头朝下看,他的脚下还有一节艰难向上攀登的梯队,而悬崖下的山谷,却被火球的强光照亮了,那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林小姐一只手抠着凹槽,一只手拿着红外线望远镜朝下看,突然,她整个人呆住了。而所有的人,突然也目瞪口呆起来,是的,他们看到被驱散了黑暗的悬崖谷底。从谷底上游倾泻下来的银白色的洪水带着呼啸的声音席卷而来,谷底的三条地下河快速被银白色的水流填满,河道两侧,雕满了金碧辉煌的金人金马。
闪着银白色光芒的河水夹着数米宽的土埂,土埂上的兵马俑四列为一阵,佣阵里有闪着金光的骏马和兵车,气势宏大,蔚为壮观。
山谷里前后两头,地下河道和河道相夹的土埂,都看不到尽头,兵马俑阵摆布规矩严整,血红色的光芒倾泻下来,兵俑上的金光流动,仿佛要滴出油来。
山谷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听到下面有人大叫,“我靠,挂在半山巅上又发地震,他妈还让不让老子活了!”
地下河道里的银水鼓荡翻涌,土埂上的兵马俑也被震得剧烈晃动,四周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突然所有的兵俑都“刷”地跪了下来,山谷中响起“轰隆”一声巨响。
河道上升起一座巨型战车,战车上雕龙画栋,到处闪烁着金光,那战车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戴着纯金的面具,面目看起来很像中东地区的人,身上是丝绸制的布衫和裤子。袁森脑子一震,差点就懵了,这不是他在大泽王墓中看到的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鬼国大泽王吗?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马车缓缓移动起来,在金马的拖动下,向前缓缓挪动,大泽王马车前是两排兵马俑分出来的一个几百米的长道。兵马俑分列两排,面目狰狞吓人,空气里渗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大气和杀气。
袁森脑子里蹦出一句话,“他奶奶的,这不是传说中的大泽王为古利菲亚建造的地下黄金城吗?这也太邪了吧?”
突然,袁森发现林小姐那一拨人正在快速地踏着凹槽向下下,这种几乎笔直的山壁,爬上去就相当吃力危险。凭借着凹槽垫脚下去,危险程度更是翻了一倍,稍有不慎,一脚踏空,这人肯定就完蛋了。
巴哈尔古丽上面的几个人看到林小姐已经下去,也急速向下退。袁森想了想,看着脚下壮丽辉煌的黄金之城,也情不自禁地向下爬去。
下去虽然危险,但是却相当省力气,众人爬了十多分钟,火球又无声无息地灭掉了,整个世界重新归于黑暗。
可是一群人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大家用脚摸索着山壁凹槽,踏着凹槽往下下。大概下了一个小时,最下面的那个机枪手终于踏到了地面,下面的人将上面的人接着,一一放到地面上来。
一群人瘫倒在河道土埂上,身上没有一处不酸痛的,袁森问巴哈尔古丽怎样,巴哈尔古丽说她现在简直想死。袁森敲了她一个暴栗,巴哈尔古丽马上改口说头痛死了,她想哭。
而这时,阿义已经重新点燃了火把,黑暗的世界里暂时又有了光,可是林小姐却惊道:“大家有没有看到,大胡子去哪儿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个满嘴脏话的大胡子,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了,无声无息。
林小姐看了看在场的八个人,袁森、杨健教授、巴哈尔古丽,还有阿义和那个蒙着面罩背着个一人来长黑带子的怪人,剩下的是几个枪手。
林小姐皱眉道:“两个爆破专家坠落悬崖我们都知道,但是大胡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们都想想。”
两个机枪手成了诸多眼睛注视的中心,林小姐冷道:“跟在你们身后的队友,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们都不知道吗?”
爬在大胡子前面的那个机枪手说话有些结巴,“我……我……我爬出洞口的时候,就没发现他跟过来,我想向林小姐报告,可是你听不见我的声音。”
此刻大家的心里都浮现出山洞里那双诡异的脚,血淋淋的自脚踝以下挂在山洞里,甚至连大胡子自己都分辨不出那是不是他自己的脚。
众人的心中都冒出一股寒意,当时大家看大胡子没事,虽然心里很吃惊,但都顾着出去,没往细里想。现在仔细一想,大胡子嚷嚷的情景历历在目,可是他人却不见了,众人背后直冒冷汗。
这里是一个不大的山洞,山洞没有顶,洞内乱藤杂生,洞壁上还能渗出水来。阿义举着火把,两名机枪手挺着枪跟在他后面。袁森仔细地观察着四周,他的心中压抑得厉害。
穿过洞口,又是一个更为宽阔的大洞,袁森正奇怪,这里山洞错接,刚才在山壁上看到的河道土埂怎么一点影子都没了?
杨健教授悄悄地站在他旁边,袁森一愣,刚才他正在后面安慰巴哈尔古丽,怎么突然丢掉巴哈尔古丽跑前面来了?
杨健教授小声道:“我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你发现没有?”
袁森点点头,道:“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我们一样,越下来,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杨健教授拍拍袁森的肩膀,道:“小袁,小心点。”
袁森感激地看了杨健教授一眼,道:“你跟巴哈尔古丽也要小心,这种地方我来惯了!”突然,他感觉到杨健教授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抓好,是一张纸条。
杨健教授走到一边去,看着山壁上的藤蔓,有时候还伸手撕下一片叶子,放在鼻子下闻味道。
袁森狐疑不定,既然教授有话不便明说,就说明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他将纸条藏好,准备找机会再看。
山洞里潮湿异常,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气息,袁森折了一根树枝,绑上干燥一些的藤条做成火把。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挺着微冲,在这种环境里,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毒虫野兽夺人性命不过片刻之间。
山洞的范围比看到的要大得多,众人呈辐射状散开,都举着自制的火把,袁森拨开一片垂下来的藤条,里面赫然立着一个东西。
袁森的心一跳,将火把伸进去,狭小的山洞里,站着一个兵马俑,但是却是石雕的。袁森正纳闷,突然身后一股大力袭来,他脚下一滑,陷进藤条扎堆的树丛中,树丛中是一个竖式小洞。袁森连挣扎都来不及挣一下,整个人就完全陷了进去,“砰”地摔在地上。
袁森从地上爬起来,一抹身上,到处都是血,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皮肉都被擦破。好在竖井不是很深,从上面掉下来,没有摔到骨头,都是皮外伤。
袁森摸了摸地上,火把早已不知去向,划亮ZIPPO1的打火机,只能照亮几米范围的小空间,但是可以判断这个山洞应该有五十平以上的空间。袁森关掉打火机,在这种环境里,他现在拥有的唯一武器就是一个ZIPPO1的打火机。但是打火机的气量太有限,一旦用完,也就宣告了他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的死刑。
袁森确定了洞口的方向,摸索着前进,走了几米,他的额头突然“啪嗒”撞上一个东西,擦破的伤口被撞得生痛。
骂了几句,袁森心里一寒,当时撞上大胡子的那双断脚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该不会那么倒霉又是一双熟人的脚吧?
划亮打火机,ZIPPO1蓝幽幽的光芒立刻将几米范围内的黑暗驱散,四周的漆黑衬托得整个山洞压抑得厉害。袁森抬头就看到一双人脚悬在他面前,不过这不是一双断脚,而是一个人,一个人被挂在山洞里。更诡异的是,这个人已经没有正常尸体的样子,只看到一副骨头架子挂在那里,骨头上粘着被风干的肉,紧紧地贴在骨骼上,偶尔有些地方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袁森忍不住一阵恶心,这具尸体,居然是被剥了皮的,他的身上全是风干了的肉,没有一块人皮。袁森低头吐了两次都没吐出东西来,他转头赶紧朝外洞洞口走去,打火机也不敢关了。这种地方,有一丝光亮总比摸黑着走强,谁知道黑暗深处还藏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