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滂沱,一片阴冷,一下车秦仙不禁连打几个寒噤,顾流寒一下车就头也不回地往旧楼走去,庞般若在后叫住秦仙:“秦小姐。”
“是,是。”秦仙一回头,忙到庞般若身边:“庞管家,你叫我?”
“我不是管家,我是皇庭高层。”庞般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一打开中间分隔,里面有粉红与白色两种药丸:“少爷自幼失去双亲,又罹患家族性抑郁症,性格容易走极端,不是自卑就是自傲,我又不能在梨花巷日守夜守,就劳烦秦小姐你若遇到类似事情,让他服下其中一颗就没问题了。”
“粉色是镇定剂,白色是兴奋剂。”庞般若将药盒往前递:“秦小姐你可千万别弄错了。”
“我看他这不是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吧。”秦仙皱起眉头,手中捏紧药盒:“平时也没见他打男人,我看他是欺软怕恶才对。”
“唉,遇到男人就不只打得口角歪斜这么简单了。”庞般若摇摇头,从怀中又掏出一张白纸:“秦小姐,少爷我自小看着长大,一直都是我在他身边照顾,如今医院诊断出我是肝癌初期,我余生的愿望就是少爷能够平平安安,真是劳烦你了。”
“什么?”秦仙大吃一惊,还来不及细看庞般若就收起那张诊断书:“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与顾老平时还要处理集团事物分身无暇,秦小姐你平时就当是顺便完成我一个心愿,真是拜托你了。”
“那你都得肝癌了你还要上班吗?”秦仙再次疑惑一问,庞般若理所当然看她一眼:“那我有生之年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嘛。”
庞般若一上车,几辆车一离开,秦仙看着车灯在雨雾中一闪一闪:“如今这世道,当男人真是不容易啊。”
秦仙掉转头正准备回家,大树下骤然冒出一个撑伞的女子,长发幽幽,整张脸漂亮得就好像是刚蒸出的发面馒头。
“你好。”女子朝秦仙一点头,声音也是相当好听:“方才我不经意听到你与庞先生的谈话,你现在是住在顾流寒隔壁吗?”
“你是?”秦仙胆战心惊朝下看了看,还好是有脚的。
“你不用害怕,我只是他的前度不是仇家。”女子含蓄上前,将一个纸盒交给秦仙:“我最近听说顾流寒发生的事情,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但我仍想好聚好散跟他做朋友,我买了我们交往时他最喜欢吃的迷你三明治,劳烦你待会儿上楼交给他。”
“那小姐你叫什么名字?”秦仙刚一问,女子就摆摆手:“不用知道我是谁,他见到自会明白。”
秦仙抱着药盒与三明治盒一上屋,脑中一时间还无法整理好今晚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想不清楚庞般若到底有没有得癌症,那名女子到底是顾流寒的第几度,听房间内电视声,一开门竟见顾流寒与秦瑶走在沙发上看电视,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食物。
“我那边天线不好。”顾流寒一挥手,朝秦仙满不在乎道:“过来看看球赛。”
秦仙见桌上,琳琅满目全是皇庭的食物,质感清爽的桂花糕,外层松软的莲蓉***猪,牛肉,燕窝,红烧鱼翅,吃惊问道:“刚才在医院顾老不是已经取消了你的附属卡,不准皇庭再给你送餐吗?”
“怪不得人人都说你胸大无脑。”顾流寒将一块鸭肝一入口,毫不留情道:“我混了二十几年,这点本事都没有,我还姓什么顾?”
“再说了。”顾流寒见秦仙不解,不得不用一种更为合理的方式解释道:“我爷爷如今七十好几,将来皇庭还不是要交到我手中,人家打工的敢得罪我这未来米饭班主,就算冒着砍头的危险也会来送餐了。”
“你爷爷虽然凶神恶煞。”秦仙一坐下,也不由自主抓起一小块布里欧面包:“可你这背后说他好像不太好吧。”
“我说的是事实,人哪有不死的,我可是一直对我爷爷尽孝。”顾流寒轻哼一声,眼睛又继续盯着屏幕:“总比那些人嘴里念叨长命百岁,毫无作为,死后哭坟的好太多吧。”
“顾公子你这样都叫尽孝,那天底下孝子就多了。”秦瑶也将一块鸭肝一入口,满意眯起眼眸:“外面是香脆芹菜根茎与西洋梨碎丁散发出的阵阵清香,清新宜人,薄得似乎可以透光的牛奶薄片,和来自欧洲的香脆榛果果仁,陈年意大利油醋汁制成的果冻条,搭配成酸香解腻的绝配。”
“不错。”顾流寒笑着,与秦瑶一碰杯:“有品位。”
“哦,对了。”秦仙将三明治盒,放在桌上:“刚才楼下一名美女,说你看到这个自然会明白。”
秦仙只在一眨眼间,顾流寒一抬脚就将三明治踢下桌,秦仙大吃一惊:“你干什么?”
“我前度那么多,我怎么记得清楚谁是谁?”顾流寒将腿盘起,像一尊佛像坐在沙发上:“万一想报复两片三明治间给我抹一层百草枯,我岂不是不用等方琳动手今晚就直接去见阎王了?”
“可是?”秦仙仍想为那名女子辩解,顾流寒板起手指:“什么叫蛇蝎美女,就是越是漂亮心越黑,我爷爷从小就教我要防患于未然,你这种智商不会明白的。”
秦仙顿时一气打不出来,外方一片打雷闪电,金枝的声音忽然幽幽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经过一座石桥,通往其内,地势注下,夏秋多沼泽,冬日水面结冻如镜,原本无人居住,往后便是茶楼,戏院,酒馆,饭庄,澡堂,青楼密集,歌楼酒肆,从错夹杂丛林之间。”
“咦?”顾流寒颇感兴趣,将收音机声音调得更大一些:“今晚讲谁的古装故事?”
“黑水一片乱葬岗,专埋死人,打架斗殴没人管,坑蒙拐骗没人管,白日人来人往,叫买叫卖,夜晚逞凶横行,无恶不作,在当地臭名昭著。”金枝的声音,在这种晚上听起来格外骇人:“金枝女侠途径黑水外的虎丘镇,见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携大如川马,箭毛森立的狗熊,号称能作此词吟诗,却不能言,观者施一钱,许观之,以素纸求书,则大书山水诗一首,酬以百钱。”
“对了。”秦瑶一边吃,一边看着无声的电视:“今晚好像是讲到顾公子你落难的那一段。”
秦仙与顾流寒对望一眼,顾流寒认真竖起耳朵,金枝的声音,更显得缥缈莫测:“金枝女侠当时已觉其中有蹊跷,带几人跟踪发现他们夜宿山庙,见乞丐外出,入屋以纸求写,那只狗熊遂写自己本乃附近蓬山村人,原名顾流寒,少时被黑水乞丐合伙捉去,先以哑药灌之,口不能言,再蓄一狗熊在家,将他剥衣捆住,浑身用针刺,势血淋漓,趁血热时,即杀狗熊,剥其皮包其人身,人血狗血相胶粘,永不脱落,黑水中人再用铁链锁之外出骗人,至今已赚钱数万贯,待顾流寒书毕,指其口泪如雨下,金枝女侠大骇之下,立即着人派官兵,擒丐仗杀,可即使送顾流寒还其家,恐也在生之日不久矣。”
外方轰然一声雷响,顾流寒与秦仙吓得抱在一起,随即互望一眼立即松开,顾流寒重重一昂头,带着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金枝那个八婆,我不让她家破人亡,我就不姓顾。”
“顾公子,别激动,别激动。”秦仙忙从包中,将药丸摸出来:“到时间吃药了。”
“这是什么东西?”顾流寒一看向药盒,秦仙已经抓起药丸往他口中送:“吃了就快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