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要宴客,这是齐茉才发现的,昨日和今日姑母都没有与自己说过,后院里也并没有发现忙碌的奴仆四处行走,是直到到了鸣翠园时才发现满屋坐着年岁与姑母相当的女人,看起来都是富贵的人家,笑盈盈地看着走进来的一群孩子微微地笑。
“母亲。”
“母亲。”
几个年岁不大的都四散向着自己的娘跑了去,剩下两个大的向前给齐夫人道了安后静静地走到自己母亲身后站着,其中也包括刚刚跟齐茉说话的那位。本是拥挤的堂中一下子空了,齐茉迎着众夫人打量的目光硬着头皮跟在常齐文身后给齐夫人道了个万福。
“诶?这位姑娘是谁呀?”堂上一位看起来较为活泼的夫人见齐茉行完万福后便好奇地开口问道。
听着她的问话,齐夫人微微笑着拉着齐茉的手回道:“是我文岑的外甥女儿,这不,我看着日子太乏闷,向弟弟求了她来作个陪伴。”
齐夫人的话一落,齐茉就感觉到无数的目光都一下望向了她,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像是**裸地站在了聚光灯下,像只待在的猪被一群食客们看着,却还要不卑不亢地站直了身子板回以微笑。
“齐姑娘生得可真水灵,看看这言容神态,不愧是文岑齐家出来的。倒是让我觉着我家灵姐儿也不那么体面了。”
“王夫人哪儿的话,你家灵姐儿那可是太后亲口赞过的,您这么一说可是折煞了我们茉儿了。”
“齐夫人也无需这般客气,她可不就是仗着她家灵姐儿的面子来抬举姐姐,若是姐姐不受用,反而是我们王夫人要脸红了。”
那几位夫人说说笑笑地倒是把他们这群小孩都忘在了一旁,齐茉抬眼去看时只发现那几家的少爷们都有些不耐烦地背手站着,望天望地的,唯独方才那位银袍的男子,此时正在她的斜前方眯着眼细细地看着她。
看什么?齐茉浑身一怔,转头回以鄙夷。然而那人倒也没有因此而移开他的眼睛,反倒是朝着齐茉笑了笑点了点头,搞得齐茉摸不着头脑。此刻有时间,齐茉也将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人倒也是个厚脸皮的,身长有五尺以上,站姿挺拔倒算端正,难得的瓜子脸,眉目看起来是平和,皮肤也不比其他少爷的白皙反是有种风吹日晒的观感。
总的来说,在这个年纪,他算是周正的,与其他人相比却也别具特色,让人看了会留几秒的眼睛在他身上,而且,还莫名地有种熟悉感,那双眉目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且还很熟悉。
齐茉愣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这样盯着人看有些失礼,就回过头来没再看他,静静地等着齐夫人他们唠嗑完,齐夫人便带着她介绍了一下在场的众位夫人。
方才那位首先开口又挤兑了王夫人的原来是济南候的夫人裴氏,而那位王夫人则是李国公的夫人,那圆脸的小少爷便是李国公府的嫡子李易。李国公因年岁不轻而被圣上特封可留守京城,所以如今他们一家也住在京城的府邸。
别的一众夫人形形色色,而让齐茉在意的是那个银袍小子的身份,也在最后揭开了。从那几位夫人毕恭毕敬的眼神之中齐茉就能看出那正端坐椅上神色亲和的夫人绝非小辈。一听介绍,竟是当今帝王的宠臣文安候的夫人林氏,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已定封的文安候世子秦舒。
当齐茉上前给林夫人道礼时,秦舒仍旧无言地背手站在林夫人身后微笑地冲她点了点头,林夫人身边的丫鬟也取来了一块雕着观音像的羊脂玉佩送给齐茉作了见面礼。一一认过之后,几人便移步去了前院用膳。
说来也怪,明明是宴请,可是那些夫人却没有将自家的姑娘们带来,倒是带了这么一群公子哥儿。在场只有齐茉一个女孩子,她默默地隐藏着自己的存在,独自坐着吃饭,没去寻别人说话。
饭后无事,齐茉将茶‘不小心’泼在了裙摆上,便寻了个借口回了渺园。看着她走,常齐文也松了口气这才恢复了平日的精神跟几位哥儿一起谈笑玩耍。
“姑娘,您可是哪儿不舒服?”玉白跟在齐茉的身后看着她脚步飞快地走进渺远,想着刚才的场景,姑娘的脸色一直不大好。
走在前面的齐茉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玉白和竹青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不觉得今日的宴请很奇怪么?”
“哪里怪了?”玉白不明所以地眨着眼思索,一旁的竹青却也开口回道:“是怪,往常在齐家,若只是夫人间的平常宴请也都是带着自家姑娘来的,从未见过只带少爷的。何况齐家门风,姑娘如今六岁,若是有男子在场当时闭退屏后的,齐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啊。”齐茉皱着眉看着两人在脑中思索,这有些相亲的阵势,可是她才六岁,公侯之家应当都不会想着定娃娃亲的,那么姑母这是要做什么?
“或许是姑娘想多了,齐夫人只是想带姑娘认认人,日后在侯府住着免不了要遇到的。”
“但愿如此吧。”齐茉想着叹了口气。匆匆地回房换完了衣服,齐茉还要赶回前院,走到门口时突然见到一个银白的身影在垂花门前立着,看着她来了还冲她微笑地招了招手。怎么是他?齐茉的眉不禁摒起,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齐夫人他们移座往梦萦阁了,我在这等带姑娘过去。”
“这种小事让下人不就好了。”齐茉听着心中不喜跟那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身后。
“是了,你是永平伯齐重之女?”秦舒放慢脚步到齐茉身边时低声问道。
“是,怎么了?”齐茉也压平了语气耐心回答。
“待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告诉你父亲,无事莫做怪,圣上的眼睛正盯着士族看呢。”言罢,齐茉听着一惊抬起头,那双眸子仍旧是微笑地看着她,嘴角轻轻上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背手快步走远,接下来的时候没再跟她说半句话。那天以后,齐茉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人,可是那个狡黠的微笑和那句不软不硬的话却常在她脑海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