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太阳的高度已经变得越来越低,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天就全黑了。
她无聊地看了看手机,七点半而已,似乎今天比以往黑得更快些。抬头,才发现天边不知何时已经凝聚起了一团乌云,远远地望去有如一团油墨一般纯净。
手机里并没有显示有新的短信。想到这里,她都不由得为自己舒了一口气。要知道,那个叫做白傅的男孩可是闲得蛋疼一样的,整天整天给自己发短信,三年以来,一直如此,如果说他那只是因为自己的美丽而想采取持久战术的话,这未免也太久了些。
不过,再一想起明天就又可以见到自己小时的玩伴时,她嘴角禁不住又泛起了一丝微笑。
“嘿,发春呢?”她耳边突然想起了同事春艳的声音,“我说白琳姐,你不会是……”
春艳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捂住嘴一个人偷偷笑了起来。
她叫林白琳,刚从学校里面毕业来此实习的,不过,凭她母亲那过硬的关系,在这里工作也是几乎定了的。
“去你的。”林白琳抿嘴一笑,起身,准备去查房了。
当她经过春艳身边的时候,春艳又凑到了自己耳边来,轻声道:“据说我们医院会新来一名医生,年龄似乎还和我们差不多。而且——”
“而且还长得很帅是不是?”林白琳白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值班室。
春艳是一个花痴,她当然不会和她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白氏养生堂是胡旦市最好的医院,却并不大,能进入里面的人——不论是护士,医生,或是病人,一般都是有着过硬的背景的,就如春艳,她正是胡旦市副市长的掌声明珠,若不是她命好,自然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想着,林白琳都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这个世界太荒谬,除了偶尔自嘲一番自己的同样荒谬,她实在是找不出别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心中的那份不愉快。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自己几乎就是在一个单亲家庭,却也能够进入这里。
她至今都还记得十六年前她的母亲拉着他去看父亲的那场面——透过厚厚的防弹玻璃,他的父亲疯了般地用自己的头在对面撞着,血流披面,医护人员前去阻拦的时候还有好几人被咬住了,当他父亲的嘴巴贴到其中一名护士的脖子上的时候,她哭了,泪眼中,她清楚地看到了那喷涌而出的鲜血直将她眼前的玻璃给染红了。随后再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就在鲜血继续蔓延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将她的眼睛给蒙住了。
这十八年来,她的母亲一个人将她拉扯大,而且从那次之后没有再让她见过一次泪流。
她知道,她的母亲其实一直都只是在强装坚强而已,所以,她来到了这里——不过,很讽刺的是自己成了一名护士,而不是医生,并且还是实习的。
这十多年来,她一直在试图着去了解当年她的父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至今为止一无所获,这些年来,那件事已经被自己封在了心中,不再去触碰。
不一会儿窗外已经全黑了,而空气的温度竟然也瞬间降低了一般。
也不知道真的是由于阴气太重还是什么的,她总觉的医院内部的温度要比户外的低得多了,一路走来,几乎小步急趋,却还是让她的背部隐约有一股麻麻的感觉,似乎有一股说不清楚的寒意一直在她的背脊上盘旋着。
很快地,她已经来到了114室。
这个病室是最他们医院固定的病室,据说是一个人专用的,即使没有空房间了这间房也不会给别人用。而院长也特意强调了,这间病室的人不能当做一般人看待,一定要多留心,切不可出现半点差池。
林白琳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才八点而已。
走廊内的日光灯无力地照射着地面,凉风习习,时不时还可以听到一两声呼呼声。
这让她显得很紧张——林白琳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的,让她的呼吸都显得略微有些困难。
门轻轻地推开,内部各类仪器的声音已经钻入她的耳朵,一眼望去,空旷的房内只有一张床,床周围摆着各式的仪器,昏暗中并不看得清是不是有人。
她近乎颤抖着双手将房内的灯打开了,看到床上安静地躺着的那个老人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
床上躺着的老人看来已经上了年纪,连眉毛都已经全白,此刻呼吸十分缓和,双眼紧闭,而他一旁的心跳仪也有规律地跳动着。
林白琳将老人暴露在空气里的手给放入被子下,正欲收回来的时候却一把被抓紧了。
“不要!”老人大喝一声。
林白琳几乎被吓得晕厥了过去,慌乱中已经将手给缩了回来,低头一看,老人身上的被子移开了,双眼却依旧紧闭着。
原来他刚刚只是在说梦话而已!林白琳惊魂未定,大呼了几口气,左手拍了自己的胸脯好一会儿才又将老人的被子给弄好了,再检查了一遍房内的仪器都正常了之后方才轻轻地退了出来。
这已经是最后一间房了,下一次查房将在十一点半之后。想着,林白琳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径直朝着值班室跑去——她已经感受到了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林白琳头也不回地跑到值班室,一把抓过自己的口杯,然后打起了开水,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嘿,白琳姐你怎么了?”
春艳来到她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右肩,吓得她手中刚刚打好的开水几乎全洒了。
林白琳双手极度地颤抖着,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嘴里小声地嘀咕着:“有人,有人。”
春艳刚刚也被她吓了一跳,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马上来到了门外,看了看走廊上是不是有人——这年头,长得好看的女孩可是安全感比较低的。
走廊上与平时一样,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倒是空气的温度似乎比往常要低了很多。
春艳轻轻地将门给关上了,道:“看来,要变天了。”
此时,林白琳已经好了很多,正坐在座位上不断地喝着开水。
“你没事吧?”
林白琳这才放下了口杯,此时她额头上已经挂满了汗珠,冰凉冰凉的。
“医院里还有别人。”林白琳不可思议地道:“刚刚有人跟在了我身后,我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
没想到春艳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废话,这么大一间医院当然还有别人啦,别忘了,值班的又不止我们两个人,第一天上夜班都是这样的啦,习惯了就好。”
林白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想和春艳去争辩,继续喝着自己的白开水。
值班室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的指针才指示到了八点四十。
“我先睡会儿,没有事情的话,你十一点再叫我。”林白琳说着已经趴在了桌上,身上的凉意却还没有完全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