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烦意乱
唐锦边赔笑边点头哈腰的连称：“自然、自然，小的马上回去和内人商量。”唐黛儿一时懵了，说的是她吗？小妾？大少爷的小妾？就是那个见面就吃人豆腐的纨绔子弟的小妾？大户人家就这样欺负人吗？就像一桩没有讨价还价的买卖。
向来我行我素的黛儿立刻抬眸瞪着着大奶奶，正准备出声，被眼尖的父亲一把扯住，拽着要出了大门。
黛儿挣脱父亲的手，把手上的玉镯褪下，放在大奶奶面前的桌上，一句话不说跟着父亲离去。
大奶奶拿过着黛儿褪下的玉镯，有些恼怒，而且这个少女有些莫名的让她感到不安。
从徽家出来，一路黛儿都闷闷不乐。
总觉得有种像哑巴商品一样被人出卖的感觉，心里就如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一样难受，愤愤不平。
自己与徽家南曾有两次照面，对徽家南才华出众略有耳闻，他英俊潇洒的形象也颇有好感，这下可好，对徽家南仅存的一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水乡灵秀之气侵染着黛儿，不受约束，常羡慕空中飞鸟自由飞翔，向往着故事中神仙眷侣一样拥有独一无二刻骨铭心的爱恋。
深宅大院的生活是自己向来不羡慕的。
四月清风摇逸，到处花色烂漫，水乡的河水格外清澈，让黛儿心情略微舒畅。
唐黛儿哼着江南小调，边走边逛，当经过镇私塾门口时，略微停顿，向内望了望，庭院中安静无人。
私塾是徽家出钱捐赠的，为的是挣个善人名声，私塾里的先生是外地人，名唤白文陵，无人知根底的神秘人物。
母亲为培养黛儿，在她十岁时就送到私塾随白先生习画、认字，与白先生甚是熟络。
白文陵的一手画可谓出神入化，在镇中非常有名气，但个人对名利极为淡薄，不喜攀抬权贵，清逸非凡。
黛儿很喜欢私塾的氛围，喜欢那淡淡的宣纸清香混合着墨香，也喜欢看着白先生专心写诗作画的感觉。
正好去看望下先生，和他聊聊也许能让心情愉快些，黛儿提裙抬脚跨坎，直接进到先生书房，只见白先生一身灰白色褂子，低头在案子上疾书。
黛儿歪头俏皮一笑，踮起脚尖悄悄地走到书桌前，“先生。”
吓了白文陵一跳，抬头见黛儿正乐不可支弯着腰“咯咯咯”大笑，银铃般笑声清脆快乐，让白文陵不禁莞尔。
白文陵身材挺拔，皮肤白皙，一双好看的剑眉下衬托着炯炯有神的眼睛，风度翩翩，甚是与水乡古镇的文化气质相匹配。
他瞪着调皮的黛儿，隔着书桌伸手一刮那俊俏的翘鼻，“小丫头，吓坏先生要受罚的，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看着可爱俊丽的黛儿，心被轻轻一牵，白文陵掩饰着自己的心动，笑笑说：“小丫头，不是想偷懒溜出来玩的吧。”
“哪有啊，先生，我只是飘过而已啦。”黛儿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
白文陵看着面前，以往的黛儿在他面前都是潇潇洒洒，从不忸怩。
黛儿想着刚才在徽家的遭遇，心里一阵不爽。
一屁股在书桌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一双灵秀的大眼闪着灵异的光芒，“先生，你之前常给黛儿说古代优秀女子的故事，想成为她们那样似乎很难。”
白文陵心一动，非常欣赏的看着黛儿：“不难，只要有高远的志向，不被世俗所困，以黛儿的才情，定能有所作为。”
黛儿手托下巴，神往了片刻，情不自禁的说：“我喜欢先生说的拥有自己的天地，喜欢自由的呼吸，喜欢有一个能爱自己一生的人，我也会好好的爱他。”
微抬眸便对上一对深墨发亮深潭般的双瞳，黛儿突然想起是在一个男子面前说这个话题，顿时羞得满面潮红，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得低低的。
白文陵双眸一亮，略诧异的深望着面前的黛儿。
面前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小丫头了，黛儿已经出落得美丽绝伦。
“恩，你想的不错，只有独有并一生相守才能称为爱。”
黛儿微微抬眸，不好意思的瞄了一眼白文陵，见他表情自然，也就坦然了。
为了掩盖刚才的羞涩，黛儿视线转向案台上一幅苍劲有力的书法，笔锋饱满潇洒，露出羡慕的目光。
“先生若是去考状元，肯定会告高中状元。”
“我没兴趣。”白文陵摇摇头。
“恩，那些个王郡主、吴小姐、陈小姐可都要失望了，他们可都翘首等着做状元夫人呢。”
黛儿装成老气横秋的语调，调皮地晃着俏丽的脑袋，一双灵动的双眸沁满笑意盯着白文陵那英俊的面孔。
白文陵挑眉，好笑的瞟了她一眼。
小丫头竟然敢戏弄先生，看我怎么惩罚你！
白文陵暗笑，双手撑这书桌，正面面对黛儿。
他一双亮墨如深潭的剪瞳，深情款款的盯着对面那双含笑狡诈的美眸，认真的说：“白文陵知道现在有个女子很想嫁给我这个未来的状元。”
白文陵满眸带笑，看着唐黛儿怎么下台。
黛儿竟被那深情的黑瞳深深的吸了进去，半响没有反应，傻傻的真如花痴一般，眼皮都不眨，愣愣的问了句：“谁啊？”
黛儿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满脸羞红，狠狠的顺手抓起书桌上白文陵写字的毛笔，飞快地照着那迷人的俊逸脸庞摔了过去，“白文陵，你欺负人！”
看着带着墨渍飞过来的毛笔，白文陵心中大骇，身子灵巧一偏，毛笔贴着胸前飞到身后。
毛笔本攒满墨汁，这一甩，那墨汁就象一道写意横飞的泼墨，瞬间铺洒在白文陵灰白色的袍子上。
唐黛儿吓得捂起嘴大叫了一声：“啊，对不起啊，先生。”
再一看，白文陵狼狈的样子，马上爆发出令花枝乱颤的大笑，“哈哈哈、看先生还欺负我。”
白文陵看着黛儿娇躯笑弯了腰，再看看自己的袍子留下妙笔，故意板着脸说：“还笑，我这袍子你赔定了。”
黛儿好不容易止住笑，咬着唇，走近白文陵身边，“先生，你的袍子真的好有性格啊，绝版呢。”说着伸出大拇指摇晃着。
白文陵看着眼前的捉狭鬼，突然伸手一把抓过来，反手把黛儿的身子扣在怀里，另一只手在无骨腰间敏感部位轻轻一掐，唐黛儿被掐得痒痒的，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得喘不过气来。
黛儿身上散发出体香飘入白文陵的鼻里，让白文陵愣了愣神，脸悄悄的一红，手微微一松。
黛儿乘机脱身出来，边笑着边跑到案台后面，喘着气，“白文陵，你好小气啊，不就一件白袍嘛，大不了我帮你洗啊，再洗不干净，帮你做一件新的嘛。”
从十岁认识黛儿开始，黛儿就是个机灵调皮的孩子，习惯了与白文陵的嬉戏。
今天，白文陵才觉得，黛儿已经长大，刚才的一丝动情，让他不能再用看孩子的眼神去关注这个动人的魅影。
白文陵笑笑说：“你说的啊，君子一言、四马难追。”
唐黛儿又开始控制不住的笑开了，“先、先生，那女子一言、要几马才难追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白文陵听着也觉得好笑，“哈哈，你这丫头片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先生都敢戏弄，看我不惩罚你。”说着就要冲过来抓这淘气鬼。
黛儿尖叫着四处串，如墨发丝飘扬在身后，像只快乐的蝴蝶。
“哟，这是唱的哪出戏啊？游龙戏凤吗？呀！白先生，衣服怎么被弄成这样？成何体统啊？”
娇柔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嬉闹，都齐刷刷的扭头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口立着一位妙龄丽人，后面跟着几位俊俏貌似婢女模样的女子。
说话的丽人身着窄腰及膝旗装背心，轻纱百褶宽袖露出白嫩粉藕般玉手，摇晃着一把檀香扇，扇下缀着翡翠盘花结，同色轻纱百褶裙随风飘舞，头发端庄的梳着最时兴的左右对称飞翘凤头，随着两边同样对称的散花珠花凤头簪吊着几缕白色极细珍珠坠儿，左右晃动着，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高贵之物，袅袅婷婷的度步走进院子。
白文陵见她过来，头略略一点最为行礼，“郡主，您怎么有空过来？”
唐黛儿一边偷偷的伸着舌头，一边抿嘴偷笑，慢慢的挪到白文陵身边，悄悄的附耳，用只有白文陵一人听见的声音说：“状元夫人郡主驾到。”
白文陵好笑的拿眼一瞪，“休得胡说，等下我再教训你。”
唐黛儿伸伸舌头，笑笑说：“好啊，等着。”
这位郡主名楚钰，因爱慕白文陵，曾请白文陵到王府任教，谁知白文陵无心攀高枝，喜欢自由自，王郡主只好没事就往私塾跑，见见自己心仪之人。
刚郡主早已站在门外把二人嬉闹的场面看在眼里，心里正一肚子火，又见灵秀动人的小美女和白文陵的亲密耳语，二人根本没有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顿时满眼的妒忌如同喷火。
郡主傲慢地向身边奴婢嫣儿使一眼色，嫣儿会意，马上上前高声喝道：“什么贱民那么大胆，见到郡主也不下跪行礼？”
唐黛儿一见这阵势，眼眉一挑，双手向后一背，微微勾起好看的嘴角，“好笑，在这夫子私塾，见到先生不见礼，倒在此吆喝，都不知道是谁失礼在先？”
郡主顿时气得八字柳眉倒竖，“放肆，你一民间小丫头，竟敢顶撞本郡主，嫣儿，还不教训教训这不知规矩的野丫头。”
嫣儿应声上前举起巴掌就要落下，站在一边的白文陵剑眉一挑，抬手轻轻一挡，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推，站立不稳，退了个踉跄。
白文陵蹙眉，瞳眸一片冰霜，凌厉的眼光一扫楚钰，冷冷的说：“请郡主自重，这可是圣人斯文之地，连天子、皇子到了也要先给圣人行礼，方论俗家礼仪，贵为郡主不会不顾身份失了体统吧？”
见白文陵出面，楚钰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白文陵护着那小美人，越看越来气，狠狠撂话：“臭丫头，别让我再看到你！嫣儿，回府。”
“刷”的一声听见收扇声音，郡主俏脸臭臭，由一群美婢拥着转身离去。
看着一行霸气的美娇娘离去，两人相视一笑，唐黛儿边笑着边说：“堂堂郡主怎么和市井泼妇似的。”
白文陵故作严肃，用手刮了刮她的俏鼻说：“还说，你啊，少得罪些这些人，在这个世道还是强权当道，小心自己吃亏，知道吗？”
唐黛儿皱着秀眉，摸摸自己被刮痛的鼻子，委屈的说道：“我一平民百姓，又不和他们为伍，我怕什么啊。何况今天是他们莫名其妙招惹我啊。”
白文陵摇头无语，“你啊，就是有理。”
唐黛儿调皮的眼睛咕噜一转，歪着头满脸笑意看着白文陵，“先生，是不是害怕这状元夫人以后不来了啊？”话还没说完，小脑袋就被吃了颗栗子，皱着眉头抬眼，刚好正对上一双能让自己变花痴的俊逸眼眸。
“再胡说，小心先生不客气了。”
黛儿一伸舌头：“好了，先生莫气，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边说边装模作样的作起揖来。
白文陵好笑的摇摇头：“古灵精怪。”
收拾着被唐黛儿弄得一团糟的书案，过了半响，不见那多嘴的小丫头出声，奇怪的抬头看她，只见黛儿貌似磨磨唧唧的在书案前蹭着。
白文陵看着她这般神色，笑着说：“小丫头，又想怎么样啊？”
唐黛儿笑得灿烂如明媚花开，秀眉一扬，水灵美眸透着晶亮，“先生真不愧是先生，一猜就中，先生今天可否教我练字啊？”
“哦？勤奋了啊，那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学，不准调皮捣蛋。”白文陵故作认真。
“好，谢……谢……先……生。”黛儿故意话音拖得长长的，白文陵莞尔地摇摇头。
外面的阳光透过木窗，斜射进书房，黛儿在暖暖的阳光照射下，认真的练着毛笔字。
白文陵站在黛儿身后正好看见白皙如玉的脖子，墨黑柔滑的鬓发托着黛儿几乎透明粉白的小脸，美丽的眼睛亮泽而专注。
白文陵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微微一笑，心里突然有一种幸福感，如果能和她一起，永远这样举案齐眉该多好。
正如黛儿所料，这桩婚事遭到黛儿母亲坚决反对，她父亲惧内，故徽家大奶奶的话也一直不敢回，连日来都独自蹲下自家后门水边石阶上抽烟叹息。
几日后中午，黛儿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