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不该有“张项死了,倾玉走了,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的想法。
一柄淬了毒的暗器在刺进我身体内的时候,澈眼角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意的时候,我猛然醒觉——始终,是自己太看高自己了。
身穿盔甲,手持长矛的军队大批大批的从皇宫内涌出的时候,有穿着缟素衣衫举着剑向我们刺来的时候,林郁青站在高高的房顶上俯瞰着众人。
体内横冲直撞的疼痛,让我无力再站着,周围那么多人,可是连扶我的都没有一个。
他们喊着,“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身体不停抽搐着,耳朵嗡鸣声不绝,眼睛也很快模糊不清。
直至声音不再有了,眼前黑下去。
那股到骨子里的疼才好上一些,我终因脱虚无力跌倒在地。
世界真的静了,天色真的暗了。
连唯一的机会都,痛失了。
或许是身体太疼了,所以我想起很多以往的事。
想起在凉州的期望与挣扎。
念想与期盼。
最后才知晓不过是闹了一场大大的笑话。
还想挽救,后来到底是谁挽救了谁呢?
谁把谁真的当真了?
热血,热心。被谁伤得体无完肤?
笑话都有欺骗夹杂在里面,这到底是谁真正的悲哀呢?
莫倪宁?
我还记得。
记得他很喜欢落嫣,甚至是背叛张语烟。可是他的结局又是怎样的呢?被叫翰明的暗卫砍掉了右手吧?
对于一个武者,失掉练武的右手代表着什么呢?
梦想破碎。理想不再。
所以我再也没能见过他,甚至他的消息都没听过。
他好像真的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为什么会想起他呢?
大概,是因为他没能参加这后来的“祸乱”,心境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与念想。
梦想不再了,至少以为别人还能过得很好。很好很好。
对了,还有在“洛雾森林”里遇见的那个能杀死老虎却是个方向白痴的人叫什么呢?
好像只告诉了我一个字吧。
瞧。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对彼此保持的警惕那么不可少。
什么巧遇之缘,什么出山恩情都是用一个代称就能够打发的呢。
这个,倒真不能怪谁了。
遇人不淑么?笑话。
还有,还有,那个叫做苠子的老实庄稼汉。
明明就是那个叫什么冰的人,却还装出那番模样讨我的好感。
这算不算是在这个异界,唯一能观我心思而不给我伤害的事了呢?
实在难得,难得呵。
摇摇晃晃颠得我浑身都不对劲,可是不想睁眼,明知道自己没死,可还是不愿睁眼,这活着的代价,伤心的层度还真是不浅。
暖暖的狐裘,暖暖的暖手壶根本就抵挡不了这样的寒意。
本想,自己做了这么多昧着自己心的事,他们再不看功劳也得瞧瞧苦劳吧?
哈,看了苦劳了。
自己的身体弄了一大堆病回来,还得感恩叩谢的朝北方的方向叩几个响头,谢皇天的不杀之恩吗?
我还没那么伟大。
我往里缩了缩,放在我额上的手顿了顿,重新给我掖好褥子。
“公子,这舟车劳顿,季小姐吃不吃得消啊?”俏皮女子的声音略显担忧。
我听着声音,好像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的。
又听见弦的声音,“应该没问题。”说着嗓音又带着浅浅的笑意,“你好好赶车就是了,管那么多作何。”
“咦……”女子还想说点什么,被弦一眼瞪了回去,“咦什么咦啊,好好赶车。不然今天你还想在野地里搭窝睡觉了?”
女子吐了吐舌头,“公子的舌头真毒,居然让我这么一个弱女子搭窝。我又不是小动物……”
“话在多下去就差不多了。”弦好笑的看着她。
女子放下帘子的时候,忽然惊呼一声,“公子,有人追上来了。”
弦挑了挑眉头,淡淡的笑了一下,“知道。”
“咦?”女子的“咦”声还没落,就听见后面的人大喊,“前面的马车,停一下。”
女子撇了撇嘴,扬起鞭子狠狠打在马儿的PI股上,嘴里喃喃,“你让我停我就停,那多没面子啊。”
弦失笑的撩起一点车帘往后面看了一眼,也不管女子的动作,反而施施然的拿起一本医书翻阅起来。
后面的人骑着马居然一时半会儿也没能追上,只得大吼大喊,“前面的马车,停下。”
女子“咯咯”地娇笑,往后做了个鬼脸,“看我心情了。什么时候姑奶奶心情好了就停下,不好你们就慢慢追吧,反正姑奶奶的时间多着呢。咯咯。”
忽然眼前一闪,一个玉树临风的佳公子已经飞跃到她的跟前。她一吃惊,翻手鞭子往那人身上招呼。
那人身形一侧躲过,伸手就抓住女子的手腕,轻轻的笑,“这位姑娘是作何?在下不过是想和月二公子说几句话而已。”
女子气得俏脸绯红,狠狠一抽手,啐了一句,“登徒浪子。”
佳公子哑然失笑,撩起车帘往车厢里探身走去,见到弦正在看医书,而我未有睁眼的痕迹,便向弦抱拳施了礼,笑道,“月公子真是好雅兴……”
弦扬了扬手上的书,笑道,“这个就算是雅兴了?”
佳公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往车外瞧了瞧,试探的问,“可不可以先停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