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了?”小雪吓了一跳,一手抱着聆儿,一手扶着我的手走进房间。替我倒了一杯茶后,担忧不减。“先喝点水吧?”
我点点头,接过已经凉掉的茶,一饮而尽。舌头上的疼痛才稍微好点。
看着小雪略带担忧又略带艳羡的表情,我咳了一声,准备解释,“其实吧,我和澈的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那是哪样的?”小雪转了转眼珠,“啊!是不是殿下要娶小姐为正妃?”眨眨眼,“对吗?”
我有点哭笑不得了,“朋友啊!”
“朋友?”她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聆儿趁机跳出她的怀抱,蹭着我的裙角,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弯腰把它抱起,勾了勾它湿润的小鼻头。
“哦。”小雪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着我,又眨了一下眼,然后猛的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额头,“啊!小姐是不是饿了?奴婢这去跟你布置晚膳。”话音还没落,人已经不见了影子。
我摇头无奈笑道,“怎么自称起奴婢了呢?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介意这些无聊的称呼的呢。”反正我是不习惯。
我打量着房间内精致讲究的摆设,目光扫到窗边的那一把做工精致的古琴,然后是打磨得很光滑的铜镜。梳妆台上的胭脂盒首饰盒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瓶娇艳的凤仙花放在梳妆台旁的高柜上。小雪走进来,打开门,风吹进,扫下花香。
“小姐。”小雪甜甜的喊了我一声,端着的托盘搁在桌上,“今天吃这个好不好?”一碟青菜,一碟红烧鱼,一碗饭,一碗蛋汤。
“好啊。”貌似我根本就没拒绝的权利吧?我笑眯眯的看她把菜摆上,然后执起筷子吃起来。吃到一口时,我抬起头看她,“你也一起吃吧。”
她怔了一下,摇首,“奴婢怎么可以上桌吃饭……”
“你真的要把自己定义为奴吗?”我咬着筷子,半眯着眼看她。语气稍显恶劣了。
“呃……什么意思?”她不解的看着我,“定义?我本来就是奴呀。”
“生来就是?”
她眼眶红了,垂下羽扇般的眼睫掩饰,“小姐慢慢吃,奴婢先下去了。”说着就准备走。
我还真跟她杠起了,“你敢走?”拉住她的手腕,按她坐下,取过汤勺递给她,“你先用这个吃吧。记得下次要拿两双筷子,两个碗。”腾了一碟菜把盘子给她,又从我碗里挖了一半饭,“没有谁天生就是为奴的。我也不稀罕。”见她张大眼看我,泪水簌簌的往下落。不禁敲了敲她的额头,瞪了她一眼,“吃饭啦!你只是小孩,不要把自己定义成那样的人。”她本就该像刚认识我那样,想笑就笑,想说就说,小孩的天真纯粹本就存在。而奴性根本就没有深植她的内心才是。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奴性?迟早的吧?
“小姐……”她的手指纠结着,咬着下唇,抬起头偷偷的看我,小声的说,“你好奇怪。”
“为什么啊?”我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别干坐着了,快吃。”她怯怯的看着我,见我真的又点冒火了,才小心翼翼的执起筷子,小声嘀咕,“主子不都是希望下人乖乖的吗?僭越很恐怖诶……”
“哪点恐怖了?”也不是没在电视见到过那些恶主子是怎样对待下人的,不过听人亲身诉说那种感觉又不一样了。怎么说呢,真实感更强吧?!
她的眼泪刚止住,听我这样问又掉了下来,“会死的。”
我皱起眉头。趴在桌上的聆儿吱吱叫了一声也安静下来。
“我说的是真的。”她怕我不信似的,一把抓住我的手,“小姐……嗯……奴婢……”
“咳。”我瞪了她一眼,“说‘我’。”
她抹掉泪,咯咯的笑了,“嗯嗯。”点了头之后,又神秘兮兮的凑近我,“小姐,你相信‘冤有头债有主’吗?”
“‘冤有头债有主’?”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点点头,“比方说?”
她往房间四处张望一眼,顿了顿才说,“这间房间其实是住过人的。”
我点点头,看得出来。还是个很讲究的人。
“她死了。”她神色忽然难看起来,“在那天早晨,我向她请安,可是她没回答。然后我推开门走了进去,也没看见她……”顿了顿,“小姐,她是我伺候的第一个主人,人很好,长得也很美。一曲《落雨谱》攫获了王爷的心……小姐你听说过‘萧雨”这个名字吗?”
我摇摇头。
“难怪了。”她笑得有点黯然,眼中有晶亮的光,“她曾是景州最美的歌姬,琴棋书画的造诣绝对不亚于那些大家闺秀。她的名字——红遍整个景州。”语气一转,悲伤不可抑制,“可是,她死了。是苍国受过诅咒的死法。可是我不相信!不相信,她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死在诅咒上呢……”
她有些激动了,眼泪掉得更加厉害。我连忙放下筷子帮她倒了一杯水,“可是,那跟‘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关系呢?”
她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眼泪,抽抽噎噎的说,“是啊,是啊。他们说她犯了罪过才是那样的死法。”
“哪样的死法?”好吧,我承认我好奇了。
“你没听说过?”她有点奇怪了,犹有泪痕的脸上染上不可思议的神色,“所有人都知道才是啊!”
“我不在那个范围内嘛。说下啦。”我托着下巴,带着点好奇带着点八卦的看着她。
她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百般不情愿的相信我是真不知道。打了寒噤,颤抖道,“眼目眦裂,舌头长长的吐出,腹部被利器划开,肠子流了出来。”
我看着还没动多少的菜,忽然没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