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你猜猜。”
“那算了,口好渴,能给点水吗?”
“呜……这我就没什么办法。”
“这儿什么也没有,连你也没有,你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却还想在这里找到归宿?”
……
“王非尘是谁?”
“不知道。”
“墨羲之是谁?”
“谁管呢。”
“你是谁?”
“没意义。”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意义,什么都可以抛弃。他看向了自己的手心,好奇的动了动,觉得这一切好奇怪,那五根长长的东西真是丑陋。
“这是什么?”他问。
“我也不知道……”那道声音很熟悉,却令他茫然。他开始抽搐起来,浑身没有痛苦,内心也没有悲伤。他紧紧的抱紧自己以博取他所不明白的……身体不住的打颤。因为一种当初他遗忘的东西开始追赶上了他,爬到他的身上,慢慢地,有节奏的抚摸着他。他慢慢地安静下来,身体变得暖和。
“好久不见。”
“嗯。”
纯白的世界里,“那个人”静静地抚摸着他的脸,白色的六月雪盛开在空荡荡的世界里,白色的雪覆盖着纯白地空,一朵六月雪从枝间抽出,缓慢地伸开花骨朵,然后绽放……突然,一滴鲜血从不知名处滴落而下,血线的痕迹印在了纯白的空间里,然后侵染了那片白;血顺着刚刚绽放的花骨朵往下滴着,流进了花蕊,将那花心染的恶心。
其他的六月雪依旧安静的开放着。
……
那个人把手温柔地插进他的胸口,然后捏住他跳动的心脏,滚烫的血液顺着它的手流出。
它开口道:
“任何东西都没有意义,规则只是人类管理畜生的工具,而感情则是他们获得取暖的方式。你睁眼看看这个世界,色彩缤纷;难道……白能存在在这个世界?
荒唐!开什么玩笑!
任何超出他们理解的就是不被允许的,注定被抛弃,其实他们才是活在牢笼里的畜生,可是却妄图去制定这个世界。然后呢?
所有的东西都在他们的手里玩弄,一代代的丢弃,还对此乐此不疲,所谓的进化无非就是他们一步步堕落的历史。”
“你看啊!”
……
“那个自己。”
无尽的眼泪,某个人在哭泣着,被所有人抛弃的,被所有人怨恨。可是温柔依旧,招着自己的手,对着他们说再见,船上的鸣笛声渐行渐远。
“无论他们对你做什么,你都会温柔的接下。当你做出“过分”的要求之时,他们会错愕,然后不悦,之后生气。可你想要的只不过是别人的一小部分,那样你就会很满足,但是你还是被拒绝。当你是怎么想的呢?”
“算了,应该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令他们不满意吧。不断的责备自己,不断的,不断的,一直的……”
“真是可笑!”
温柔善良的令人发指,干净纯白的令人怨恨。
不奢求什么,不发怒什么,只知道温柔的笑着。
“真无聊啊……”它加重手中的力,使自己更加能听清楚对方痛苦的呻吟。
“其实你很满意,你很高兴。因为你按照自己心目之中那个完美的自己而活着,接受所有人的恶,就像一个圣人,你接受世间所有人的恶,可人家是为了拯救世人,而你呢?你以此为自己的粮食,愉悦自己。你在不知处偷偷发笑,你的完美性,你的纯白没有受到任何的玷污。”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看看自己!”
那个小女孩躺在一个的怀里,乞求他不哭。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连那个卑微的要求都做不到。
“对啊,你其实就是一个懦弱的人,你什么都做不到。悲剧是因为当事人的能力不足造成的,而你当初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杀掉;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抛弃。唯一不同的是前者你很痛苦的哭着,而后者你是痛苦的笑着。你饱受了一切的痛苦,在其中挣扎活着,而你在一刻终于解脱了,因为你死了,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死亡就是终结。”它狠狠一捏,捏爆对方的心脏,任由那血液从他胸口喷涌而出,漫天的血雨沾染它的全身,这个纯白的世界开始变得萧寂。
血雨落下,白色的六月雪开始枯萎,盛开的花朵尽数凋谢,慢慢地,整个世界陷入了死寂,再无其他任何的声音。他躺在血地里,那些花瓣落在他身上,为他编织棺材。
黑色的长发融进了血里,整个人似乎都要被淹没,眼瞳孔里墨色的流沙哗啦啦的漏着,然后填满了他的左眼,墨色里,纯白无暇。他的手很酸,抬不起任何东西,他无力做任何事,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纯白的世界在他瞳孔里化为了黑,他忽地明白任何极致都是不被允许,是不被他们所允许的,他的存在是对于规则的藐视。
他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一切的一切。
王非尘看着对方,墨色开始渲染,一块墨色尽数泼散。
……
它在笑,对于下方那人的无知,他那何其愚蠢的行为。无任何意义行动的嘲笑,他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这还真是荒谬。”他突然想到。
他伸出手,冷冷地看着对方,掐住对方的手……他漠然地看着对方,然后加力……用力……他把那只手强行从自己的胸口里抽出。
“死亡只是生命形式的另一个端点。”他冷漠的回答。
“而活着就是赎罪。”
……
“你用什么救赎?你对于他们就是错误,是必须得被抹去的污点,你永远不被承认。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迟到的悲剧,而悲剧会在戏剧之中一次又一次的重演。你那时候所遭受的,会再一次的发生,然后你就带着这份不知所谓的想法死去,你为何执迷不悟?”
“成群结队的恶啃噬着我的内心,说你是错误的;可是如果我不做些什么,我就会越发觉得恼火。我脚下的路永远通往自我,而我一直从未觉得自己有人性。”
……
“当你认清自己的时候,就不是自己了呢。”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那个人笑了起来,疯癫的笑着,纵情释放。
“你变成了恶鬼了呢。”
“我本来就是。”
王非尘看着对方,“你是世上真正的恶。”
“所以才能被万恶之人使用。”
墨色疯狂的生长,仿若黑色的风暴席卷掉这里的一切。墨色的雨开始下,冲涮这里的一切,不净的,腥臭的,这里的血污不复存在,连那些冤魂恶鬼都安安静静的闭声,他们胆颤的打着牙齿,看着乌压压的墨色的云块,冰冷的雨打在他们身上,他们寸步不敢行,他们看向那只妖,墨色的雨扑哧扑哧的击打着,黑色已经来临。
他从污泥之中起身,墨色瞳孔里映着远处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