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家的那个天才可不简单啊..”虽然方才夜秦言语之中略占上风,待得丘家之人远走之后,一些长老脸色丝毫未见缓和,犹自带着一抹浓浓的忧色。丘无济的天赋,在整个南胜国也算名列前茅,若是假以时日,说不定能载入史册,成为南胜国的传奇人物。
这些长老对丘无济之名耳闻甚多,相传这少年十分擅长越级挑战,又精通各种剑诀功法,悟性奇高,也正是因为少年如此出色,方才被紫阳学院院长选为亲传学生,而紫阳学院的亲传学生,历史上达到的最低实力,也在剑芒境。
丘无济实在是太过耀眼,就算放到南胜国任何一个家族,那也是巅峰的存在,夜家小辈们比之黯然失色,也实在是不冤。
“真解气!”丘家人走后,夜家小辈们终于开始活络起来,一道道略微有些变化的眼神齐齐看向站立场中的夜秦,只见少年依然是一脸淡静,修长的身影却显得有些寂寥。
若是一人出生便失去父母,每日形单影只,是何等的寂寞?若是有人痴迷于修剑,却被永远禁止,又是何等的悲哀?
复杂的目光中,夜秦转身走向人群。
“站住。”沙哑的声音在少年身后突兀的响起,夜秦回头,见夜桦面色严厉:“你的那些资料,是谁提供的?”
按照族规,夜秦是不得接触任何剑技剑诀等相关的剑修资料的,而少年方才的滔滔言论,显然是建立在饱览书卷的基础之上,这让对纪法格外敏感的大长老疑心大起,不知是哪个族人如此大胆,竟敢背着族规私自给少年相关书籍。
“夜秦..”夜婉灵清澈眸子怔怔的盯场中少年脸上浮现的一抹苦笑,有些心疼。
没想到夜秦这一出头,竟是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麻烦!长老团是可以驳斥族长意见的存在,今日即使是有族长相护,只怕给夜秦提供资料的那个人,至少也得废去一身修为了,而夜秦由于私自接触相关资料,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夜家小辈们顿时觉得,夜秦简直是夜家最大的悲剧,难道父辈犯下了过错,真的就该牵连到无辜的夜秦身上?
“身为夜家族人,难道你真当我夜家的族规是摆设了?”夜桦厉声呵斥,其实心中还有一个原因,今日之局面本来可以循着另一种温和的方式给予缓和,他看着那丘家的少年对夜婉灵也颇有情义,两方优秀之人结为连理,或许就不会出现三年之后的比试,即使这个方法不行,夜家委屈之下,或许还有其他的解决途径,而这个夜秦,真是好风度,竟是直接断绝了夜家最后一线生机!
事实上,长老团中,也有不少老者抱着如此想法。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天赋上没你父亲出色,藐视族规的态度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夜桦正要继续说下去,背对着他的少年缓缓转过身来,那种孤寂到冰冷彻骨的眸子,挟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令得前者话音一滞。
“十五年前,我出生在夜家,从此背上了不能修剑的命运。这十五年我遵循族规,从未擅自妄为,处处寻求转机,却绝望的发现夜家的族规竟是如此严厉苛刻。”夜秦凄冷而笑:“天赋?大长老,你又怎知我的天赋,到底是高是低?”
“哼,就算你天赋不错又如何?我夜家近几年精英辈出,也丝毫不缺你一个罪人的儿子!藐视族规,难道还有道理了?”见夜秦竟敢反驳自己,夜桦不由得更加来气,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这小子还有理了不成!
“精英辈出?”夜秦闭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漆黑瞳孔之中满是苦涩:“若是我夜家精英辈出,今日为何却被丘家的后辈压上们来,而无人在实力上可与之匹敌?若是我夜家当真精英辈出,各位长老们又何须忌惮三年之战,反而处处想着委屈求全?”
不少年长些的长老不由得想到当年夜家的辉煌时期,再反观到今日的凄凉之景,脸上各浮现出沧桑变幻之后的黯然神色。
“夜家虽然不复以前繁盛,却也曾是南胜国内顶尖的存在,国中竞相传颂夜家族人的不凡成就,无人胆敢触犯族威!夜家先辈用鲜血浇灌而出的尊严与荣耀,到了今天,却被让人发笑的软弱可欺玷污得面目全非,真不知先烈们在九泉之下看得此情此景,该如何失望叹息!”
少年的泠泠话音清越敲击在安静的广场之上,令得每个族人心中情不自禁的一阵怅惘,少年所言俱是实情,然而星移物换,夜家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扬眉吐气,面对着南胜国内的各大势力,也只能保持中立,以求安定。
少年的一番话令得不少小辈们心中震惊不已,这真的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废物少年?平日夜秦处处低调退让,面对着各种嘲讽之辞也是淡淡一笑,这样一个看上去会与世无争,庸庸碌碌一辈子的人,没想到内心深处竟深藏着如此傲气?
曾经的夜家,本就是一个大气十足的庞然大物,凭什么到了他们这一代,就得事事畏首畏尾?一些长老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族中最为弱小的晚辈,完美的继承了夜家的血性,真不知他出生在夜家的这个时期,是幸运还是悲哀。
“曾经的夜家是很强大,可今非昔比,你拿什么去和别人硬碰硬?鲁莽的行径,只会导致更大的灾难!”夜桦皱眉驳斥少年,被一再顶撞之下,心中极度恼怒。
“一再软弱,便不会被他人逐渐蚕食瓦解,直至崩溃消亡?丘家与夜家早就水火不容,岂是凭借着温言细语,蝇头小利便能请轻易挡下的!”夜秦一挥衣袖,墨黑瞳子之中满是透彻:“再说修剑之道,除了天赋悟性,机缘也必不可缺。三年之后,夜家也未必怕丘家,背水一战方才是正路,未战先屈,是何道理?!”
夜秦此言分析透彻合理,饶是族中长辈,也有不少暗暗点头者,丘家与夜家可谓是仇深似海,这种刻骨铭心的纠缠,又怎会如此轻易的一笔带过,一再抱着委屈求全的态度,确实是落了下乘。
夜正基一言不发,静静的倾听者少年之言,敲击手臂的食指却是越发加快了节奏。
此时,不少老一辈人再看场中据理力争的少年,恍惚间想起了当年那一袭黑衣的身影,同样也是夜家面临危机之时,他们是如此相似,在少年时期便崇尚自强独立。当年的黑衣少年正如他所言,为夜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之局,可惜后来黯然陨落,令人嘘嘘。
就在夜家濒临瓦加危机之时,这一次,同样一个少年站了出来..
场景是如此的似曾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的黑衣少年已是一段剑徒,而今日的夜秦,却是剑元一层都为达到。
看着夜川严肃认真的脸,老族长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浑浊老眼对着如洗青天,喃喃道:“夜川。你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啊..”
夜桦无话可说,没想到被一个小辈驳斥得如此狼狈,终于发现起初自己只是要追究少年私览剑道之事,皱眉道:“每日为夜家大小琐事操心尽力的是我们这些长老,你一个小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妄论夜家态度。我只是追究你私触剑道之事,你却在这指点江山,说这么多大道理,莫非以为自己能拯救夜家?”
听夜桦此言,族中那些长老纷纷醒悟过来:夜秦剑元一层的实力都无,三年时间,想要超过夜清夜知华都难,又能有何作为?夜家小辈们也是个个揪心,眼看着夜秦就要受到极端严厉的打击,族规无情之下,这一次,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的多。
“说,是谁给你提供的那些资料!”夜桦大声质问。
“是我。”苍老的声音从旁响起,声如洪钟,惊起了无数哗然之声,只见平日恹恹不振的老者火冒三丈,怒视夜桦:“你有什么惩罚?来!冲我来!”
“前族长..”长老们难以置信的看着这突然暴走的老人,实在不知道到底他是为何事如此生气。
“前族长..”夜桦愣了半晌,万万没想到老人在此时站了出来,虽说这位鞠躬尽瘁的已经远离了权力中心,不过余威还是在的,若是真要发起火来,他也得忌惮三分:“前族长..不知您为何要向夜秦提供资料?这可是触犯族规。”
“很多年前就嘱咐过你们,那个丘家没有这么容易罢手。不给夜秦提前准备,你们这群废物准备如何应付三年之后的约战?!”老者抱臂而斥,一副看傻子的目光一一扫视众长老,目光所向披靡。
许多夜家人从出生到现在,对于这位前族长的认知,还停留在平日见面老树枯枝,和蔼可亲的印象之中,他们从未想到,这样一个老者,发起火来竟是如此用词凶狠。夜桦心中一突,很多年没有见到前族长这种神态了,那跋扈的性格,口不择言的说话方式,简直是他回到了二十多年以前家族被老者统治的威严阴影之中!
“夜秦?三年之后的约战?”夜桦实在没料到,老族长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想法,提醒道:“族规禁止下,他不能修剑,何来的三年之后?”
“族规?删了就是。”老者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让得不少墨守成规的长老们暗暗头疼不已,若是族规能如此轻易的被修改,以后岂不是全部乱了套?
“族规不容侵犯,即使您是前族长,也得问问我们这些长老的意思。”夜桦摇了摇头,一脸正色道:“况且夜秦已经错过修建的黄金期,加上毫无实力,与其把希望白白寄托在他身上,不如思考如何化解接下来的危机。看在老族长的面上,夜秦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暂时不追究,然而族规,却是不能有丝毫改变。”
“夜秦偷阅族中典籍的事不追究了,倒也不错。唉,老族长这样护着他,还是没有办法让他修剑。”
“就算删掉了族规,又能怎样呢?夜秦确实有些特别,不过,我不认为他的修剑天赋和所学的杂史能够挂钩。”
“即使是想在三年之内赶上丘家丘雪,就算夜秦现在有剑元九层,也十分困难。更何况是丘无济那个怪胎。”
小辈们交头接耳,虽说对夜秦的看法有了改变,但那并不涉及到天赋。尤其是在见识丘家那两个罕见天才的风采之后,他们并不觉得夜家任何人有此天分,能在三年之内不被甩下太多,都已经很让人骄傲了。
“咳..”嗡嗡声间,一声干咳吸引了众人目光,夜正基族长快速敲击手臂的食指骤然停住,在一片惊异眼光中对着夜桦道:“其实,非常形势下采用非常手段,不管夜秦天赋如何,为他解开族规的束缚,夜家总会多出一个希望。正好所有长老都在吧,现在开个长老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