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云瑶拉住他停在颊侧的手,仰面望着他道,“云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风邪似是知晓她想说什么,别开俊脸,道:“若是觉得不当讲,那便不讲罢了!”
云瑶摇了摇头,伸手捧过他的脸,幽幽说道:“可是夫君,云儿当真觉得如今是非讲不可的时候了。我大限已至,又无法突破化神,那延命续魂之法,终究是伤人伤已,这八十年来你已为我损耗了数千年修为,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不想用你的寿元以及无辜凡人的命来苟延残喘。”
风邪直直望向她,沉声问:“云儿,是不是那女修与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她只是问我你为何要抓那些无辜凡人,是我自己决定的,其实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我私心里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是,每每看着你为我损耗魔元,我就生不如死,是我自己资质有限,心境不足,才无法继续晋阶,我理应承受这结果,不应该再枉送人命,否则九泉之下,我的心也难安。”
“云儿,我早与你说过,冥界不会管人是如何死的,他们不过负责让魂魄轮回转世罢了。你为何不信?”
“夫君,我并非不信,只是良心难安,我终究是道修,最重心境,如今只是不想心魔越种越深……夫君,你我缘尽今生,若人果真有轮回转世之说,那便愿我来世转生为魔,再与你续今生之缘,好吗?我不要你再杀人,也不要你为了我折损寿元,你要好好的活着,一直活着,等我转世回来。”
“不!我不准!若是你不接受延命之法,我便让你成魔,等你成魔了,就没有所谓心魔之说,有我在,晋阶不过易如反掌!”风邪紧紧抱住云瑶,不让她再说下去。“如果没有你,这世上便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之物事!”
“有!夫君,你要替我师父报仇,我叛出师门对不起他老人家八百年的养育之恩,如今他被你们魔族之人杀害,险些灭了仙灵派满门,我要你,替我去报仇,杀了那个叫墨千华的魔,你会答应吗?”
“我答应你,一定替你杀了墨千华,但你亦必须答应我继续好好活着。”
云瑶微微笑着,笑容却是惨淡的,隐含着决然,说道:“还有一件事……不要因为我而迁怒任何人……”
就在这时,方离在虚空中收到那两名筑基侍女的传音,说是所有人已经集中在了镇内广场中央,让她来带人离开水中世界。她在虚空中顿了一顿,终是带着冰月转移至水中世界的中央广场。
而就在她离开虚空的瞬间,风邪浑身一绷,红眸一转,凌厉如电的视线射向屋内某处。
云瑶在他怀里抬头,轻问:“怎么了?”
“有不寻常的气息!那女修似乎有些古怪神通,莫非她还没走?”风邪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寻找,却被前者给拉住了。
“夫君,其它事情你能否暂时不管?实话与你说,你给我的凝魂珠我已经三天未吃了,所以,请在我还能说话时,再与有相处片刻,可好?”
“你……你说什么!”风邪霍然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我不是说了,凝魂珠必须一日一吃,你……”
方离转移到城中广场,将一千多人分成百人一批,圈入灵气护罩之中,一批一批转移到离百翎湖百里之外的一处俗世官道边,让冰月和两名筑基侍女以及其它几名修士一起安置这些人,做完这些之后,又转移回百翎湖上空和离火汇合。
彼时,水中世界已经因为七宝琉璃灯的离开而产生了摇摆不定和结界龟裂的现象。风邪神识一探,便知道是何缘故,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云瑶问:“你把七宝琉璃也给那女修了?”
“是……我让她帮我安置那些镇民,作为报酬,便把七宝琉璃给她了,我一死,你也不需要仙界的宝物,不是吗?”
“云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风,我真的很舍不得你,但是,这样做对你,对我都好……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可我实在不愿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续命……”云瑶抬起手想摸一摸风邪的脸,抬到半空却陡然垂了下来。
方离和离火一同转移到水中世界城主府内时,听到的便是这一句话。随之而来的,是风邪受伤似的野兽似地咆哮:“不……”
那是怎样痛彻心扉的叫声,她无法形容,只是听之心酸,心悸,为风邪和云瑶之间的爱情。突然,一阵寒厉罡风割来,在她的尚且沉浸于心酸之感时,风邪手执魔枪闯入虚空,杀气腾腾地向她扑来。
方离急忙后退,拉开七八丈距离,冰火风雷剑匆忙出鞘,横于身前。
风邪额间魔印锃亮,眼中全无理智,挥着魔枪朝她猛烈攻击,魔枪带起的黑色魔焰和强大魔压,震得虚空摇晃不定。原本白茫茫的虚空竟然因为魔气的出现而沾染了颜色,且随着他的攻击越来越剧烈,雪白雪白的虚空像是白绢被泼上了浓墨,浓墨渐渐渲染开来,不多时虚空便成了夜一样漆黑的世界。
离火眯眼望着摇晃不止的虚空,再看向犹自打得激烈的人,终是没有上前去帮忙,扭了扭鸟头,拢起火焰羽翅,蹲在虚空之门边上打哈欠并作壁上观。
方离正面对着风邪接连不断的猛烈攻击,无暇顾及离火在做些什么。风邪此时处于盛怒之中,攻击招招狠辣,有不取她性命不罢之势。而她已经燃起了斗志,欲与这魔族一较高下,虽然无法看见魔枪的攻击套路,但一百年来练就的灵敏听力和敏锐的灵魂力优势,在此一一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