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蓝一直默不作声地跟着王洁羽,等她打开门,进到屋子里去,好让身体温暖一些。
打开门后,屋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王洁羽咒骂着,小心地走进去,双手扶着墙,细细地摸着,直到碰触到开关,“啪!”清脆的响声,屋内顿时有一种灯火通明的感觉。
“啊——”王洁羽尖叫起来,声音都在颤抖,不,更准确的说,是全身都在颤抖。
王洁羽身后的戈蓝在听到尖叫后,立即往前走了一步,但是,她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怎么会这样?身边的王洁羽忽然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
小涵,小涵面目全非地倒在血泊中,是背朝着天的躺下的,手脚上都是淤青,看不清楚脸,但可以肯定,就是小涵。小涵的手脚都是弯曲的,身体下的血已经染红了她贯穿的白衬衫,血大部分已经凝固了,看来是死了很久了。头发凌乱不堪,从背面上看,衣服也有些不整,但也没有被扯破,至少背部没有被扯破。
王洁羽被吓得不轻,跌坐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如同石膏的雕塑一般。恐怕,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吧!
戈蓝也震住了,但依然是面不改色,她扶起王洁羽,走到门外。此刻,寒冷的风不再是令人厌恶的了,而让戈蓝感到舒服,她真希望,这些风能吹到屋内去,把血的味道全部带走,把这个罪恶也带走,把一切都带走,什么都没有,化作虚无,随着清风,飘落在无人的天际……
破案组的警察很快就到了,凌成和凌菲雅父女俩也回来了。由于王洁羽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此刻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由凌成的私人医生进行看护。
法医和几名重要的侦查组人员站在尸体旁边,在拍完照之后,又对现场进行了勘察以及搜集脚印指纹之类的处理,之后,法医决定将尸体翻过来,看看死者倒地之前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戈蓝躲在一边,将大厅内法医和侦查组人员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小涵,死之前,究竟是怎样的呢?
法医用带着手套的手小心地反动着尸体,只是翻开一点的时候,唯有法医一个人的角度能够看见尸体的正面。不过是一眼,法医就立即干呕起来,也许不是强忍住,他一定会当场吐出来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其中一个高高的,体型略显肥胖的警察问。
“你们自己看吧!”法医说着,将尸体彻底犯了个底朝天。
“啊——”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
戈蓝看到一眼后,不由得跑出去,剧烈地呕吐着,怎么会这样?那个,一定不会是平时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小涵吧!然而,无论怎么否认,戈蓝知道,必须面对现实,那就是小涵。
小涵的脸上,依然是极度恐惧的表情,因为这恐惧,使她的眼珠暴突出来,再加上张开的大嘴以及变了形的脸型,她的面部,呈现出令人发竦的狰狞。更恐怖的是小涵的肚子。知道亲眼看见小涵的尸体之后,戈蓝终于可以解释为什么从背部看上去小涵的衣服有些凌乱了,原来,那件衣服本来就是被解开的,只是随便被压在了肚子的下面。而那一幕,戈蓝想,她这几个月都会一直做噩梦的吧:小涵的肚子被人从颈部划破至肚脐,从开口的形状看可以判断出凶手用的是很锋利的刀一类的工具,就如同病人在做胸腔手术一般,已经来了个开肠破肚。而更加叫人觉得恶心与害怕的是,凶手竟然残忍地把小涵的内脏挖了出来,一条条交错在一起的肠子散落了一地,地上残留有体内粘稠的液体。至于血,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了。难怪戈蓝第一次看见尸体时,就发现尸体下一大滩的鲜红的血。
“全部被挖走了吗?”还是那个高高的警察发问,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想必亦是被这种残忍的犯罪手法给吓着了。
法医摇摇头,从把尸体反过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尸体一眼了。“现在还不能马上确定,得回去解剖后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过,内脏似乎基本上都不在了。”
处理完现场后,就已午夜十二点了,按照惯例,戈蓝和王洁羽作为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要接受警方的相关调查,再就是凌菲雅、凌成这些与死者有关联的人接受常规的询问,希望从中可以得出什么破案的线索。
王洁羽的精神很混乱,目前的她还不能说清楚当时的情况,所以,只能警方只能从戈蓝这边了解案发现场的情况了。
戈蓝坐在警察局的会客厅里,手边放着一杯热茶。负责调查的是两个警官,一个是那个高个子警官,还有一个的体型比较小,看上去很麻利的样子。
“戈小姐,现在我们开始提问,我希望你能尽可能详细地回忆当时的状况。”还是那个高个子警官在发问。
戈蓝点点头。“我知道。”
“那么,你是几点钟回到那里去的呢?”
“应该是七点左右吧。”
“你能确定吗?”这次终于是另一个警官说话了。
“恩,因为我在回来的路上看见过大十字,那时候正好是六点零五分,然后我打车回来,大概一个小时,因此,我到的时候应该是七点吧。”
高个子警官敲着桌子,看着戈蓝问:“回来之后没有马上开门进去吗?”
“没有,我没有钥匙,进不去。刚刚开始我按了很久门铃,不过没人回应,所以我就在外面等着。”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小涵就可能已经被杀了?”
“不要妄下定论!”高个子警官说道:“也许还有别的情况也说不定。那凌太太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戈蓝摇摇头,“不知道,现在天黑得早,七点多几乎就全黑了,什么都看不见,我没有戴手表,没有手机,没有任何可以知道时间的工具,只知道等了很久,直到阿姨回来,我才能够进到屋子里去。”
“是吗?”高个子警官陷入了沉思,“也就是说还得等到凌太太冷静下来才能知道具体的时间吗?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出没呢?”
“没有,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偏僻,郊区的别墅也没有几个人回来吧,如果有的话,也只能是住在这里的人,不过他们都是开着车进出的,我根本就看不到有谁。”戈蓝解释道,“但是,实际上,在那段时间里,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人。”
另一个警官迅速记录了戈蓝说的话,记好后,他快速浏览了一下,便对着戈蓝问:“你下午都去了哪?”
“我下午去哪里好像和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吧!”戈蓝一改刚刚平缓的语气。
“当然有关系,不管是谁,只要和案子有关,都得配合我们的工作。更何况,我们有理由要求你提供不在场证明。”
端起茶杯正想要喝茶的戈蓝放下杯子,“你的意思是,小涵有可能是我杀的了?”
“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任何人都是有嫌疑的。”
“嫌疑?”戈蓝低着声音反问道,“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杀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可……”
高个子警官在这个时候阻止了那个警官的话,“不要急,慢慢来。”
“慢慢来?我似乎不是来做你们审问的对象的吧!”戈蓝冷冷地说。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戈小姐,为了你的清白,有必要向我们交代一切,这对于案子是很关键的。难道,你不想快点找到凶手吗?”
“快点找到凶手是你们警察该做的事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高个子有些语塞,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良久,才冒出一句话:“那好吧,你就先回去吧,要是我们想要再进步了解情况的话,再来麻烦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就这样决定了。”
“好吧。”那名警官不再坚持了。
“已经很晚了,戈小姐,我们派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高个子警官也不勉强,轻微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戈蓝瞟了一眼两个体型相差很多的人,不发一言,走了出去,到了警察局的大门口,才发现凌菲雅正站在车门旁,一看便知道,是等她的。戈蓝走过去,冲凌菲雅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凌菲雅替戈蓝打开前座的门,戈蓝进去后,从镜子中看到后座的凌成。凌菲雅坐到驾驶位后,拧开钥匙,猛得一踩油门,车开动了。
凌成微闭着双眼,懒懒地往后靠着,此刻他的头发显得有些蓬乱,眼部的皱纹也忽然变得明显了——虽然还不到五十岁,可凌成的皮肤已经开始松弛了,是太辛苦了吧。
“伯父很累了吧。”戈蓝小声地问凌菲雅。
凌菲雅双眼直视前方,今天她开车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是啊,白天要处理公司的事情,就够累的了,没想到还出了这种事,爸爸肯定应付不过来。”
戈蓝回头看了一眼凌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呢?吓坏了吧,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我没事儿,倒是阿姨,她好像吓得不轻。”
“她就是那样,平时那么对小涵,现在被小涵吓吓也是她活该。”
活该,吗?戈蓝没有接下凌菲雅的话。这么多日子的相处,让戈蓝深切地感受到王洁羽从内心中散发出来的善良。是凌菲雅太恨她了,所以才会有偏见吧,而王洁羽则因为感受不到凌菲雅的善意,所以激发了她的自卫心理,再加上自己明明很优秀,却得不到认可,所以心里也会有一丝的怨恨。戈蓝在心里嘲笑着凌菲雅,一个自以为是天才的心理咨询师,却不知道自己的心理是病态的。
一路上,大家没有出声,或许都在想自己的事情吧。凌菲雅显得有些疲倦,而戈蓝则恰好相反,此时的她与以前有些不同,精神似乎很充沛,神经处于高度的兴奋状态,内心有着一种安奈不住的喜悦,戈蓝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