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事?再过十天本公主就是这安陵王府的女主人,你觉得这不该是本公主要管的吗?”安平傲气地抬起头,似一只高傲的孔雀,急于展示自己丰腴的羽毛,得意至极。
“你说什么?安陵王府的女主人?你在说笑吗?”似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水玲珑不屑地笑出声。却在转瞬间,一个细小却清晰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迂回盘旋“赐婚!”
回来的路上,帝都大大小小的酒楼巷口,都在疯传圣上赐婚安平公主的事情,如果赐婚的对象是赤轩……不!绝对不可能的!想到这里,水玲珑一个箭步,跨过了身前的门槛。却在转弯处,撞上了一身黑袍的猗黛,水玲珑用力太猛,猗黛急急后退几步,方才稳稳地站住了脚跟。
“这么急,去哪里?”将眼前忙乱的水玲珑扶正,猗黛略显疑惑的问道。
“赤轩,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放了本公主!”见赤轩一脸关心地看着身前的女子,安平原本在为他平安无事归来的心安中转变为一个气势十足的公主架势。
猗黛见状,便放开手中的水玲珑,正欲迈步上前,却有一只纤细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袖“你要娶安平公主?”
“你知道了?”猗黛并未回头,只是站住了脚步问出了一个略显白痴的问题。普天之下,又有谁不知圣上赐婚最为宠爱的安平公主?一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一个是有着不世功勋的异姓藩王,如此匹配的一对,该是有多少人羡慕称颂!
“你怎么能……怎么可以娶这样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子,就算全天下的女子全都死光了,她也不配做你的妻子!”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水玲珑的脸上“她是我赤轩的妻子,以后,有我在的一天,便没有人可以再欺负她!”猗黛紧握双拳,挣开了她的手。
缓缓地将手移至自己红肿的脸侧,倔强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看向身前的男子,那盈满瞳眸的晶莹隐忍回旋,硬是不落下来。“赤轩,为了这样的女人打我,你有眼无珠!”决绝地丢下了这句话,水玲珑转身而去,隐隐抽动的身影,似是一条狠厉的鞭绳,狠狠地抽在猗黛的心上。
紧了紧手中的力道,上前解开了安平的穴道。得以自由的安平猛地扑进了猗黛的怀中,媚眼含笑“赤轩,有你这句话,我就算死,也心甘情愿!”
死?她所要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竭力地摊平五指,轻抚在她颤抖的背上“你不会死!相信我,我们还有数不尽的以后,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
安平拼命地点着头,笑靥如花。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猗黛方着人护送了她回宫。
回宫的马车普一动身,猗黛便疾步跑向水玲珑离去的方向,却是怎么也寻不到她的半点踪迹,无奈之下,只好折身回府。
是夜,月凉如水。
猗黛环臂抱住双膝,将头深深地埋进双臂中,任凭漫天的月色尽情地洒在她的身上。停驻在右臂间的五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凸起的疤痕,描绘着道道伤痕所拼凑的字迹。
深冬的夜,凛冽的寒风肆意地吹刮着,冰雪融化的水滴沿着屋檐的轮廓滴答作响。有脚步踩动瓦片的声音,猗黛亦连头也不曾抬起,静静地感受着那无边无际的孤寂与寒冷。
一条深蓝色的狐皮罩袍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雪洛妖魅惑人的声音似是隔着遥远的天际轻轻地传来“快要下雪了!”
耳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熟悉,一如既往的温暖,猗黛猛地抬起头撞进了来人的怀里,遮住了那满眼的苍凉与绝望。
“阿洛,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在伤害别人?为了报仇,我举兵北海,杀死了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为了报仇,我伤害了所有我关心的人,是不是所有在我身边的人都注定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没有人会怪你!”他的眼如盛满星子的银河,散发出妖魅至极的光华,淡淡地笼罩在她的周身。
“可是我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停止复仇!”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想要而得不到,而是完全拥有后的彻底失去!
她一定要让每一个伤害过她的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不要再逼自己,你累了!”轻拂衣袖,深蓝色的袖袍在她的眼前划过了一道极美的弧度,轻轻浅浅地幽兰花香弥漫开来。带着诱人沉醉的气息,缓缓地萦绕在她的周身。
“阿洛,你说……爹爹和娘,过的好吗?”寂静的夜里,层叠的楼殿阁宇之上,猗黛缓缓地阖上了一双疲惫不堪的眸子,声音细若蚊吟。
“很好!”清幽而空远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清冷的月光倾洒而下,女子侧卧于男子的身前,扶靠在他的腿上,男子邪魅似妖,以手理顺她披散的长发,温柔至极。
时间在静谧的时空里蜿蜒流淌,整幅画面美的仿似一卷淡而意境悠远的水墨画。
猗黛再次睁眼的时候,入目之出,皆是一片深蓝若水的衣袍,雪洛轻敛眸光,背身月色下的脸显得模糊不堪。
猗黛想要坐起身来,却听闻一声极尽隐忍的轻“嘶……”声。“阿洛,你怎么了?”感觉到雪洛的异样,猗黛焦急地叫出声来。
雪洛缓缓地拉过她的手移至自己的心口处“丫头,这里,好痛!”
“怎么可能不痛?雪洛,你已经连续十天不曾喝药了,难道你真的不想活了吗?”惜妩垫步飞身而来,雪白色的缎带翩然飞舞,映着月色,如梦如仙。手中一盏碧玉色的药盏,晃动着墨黑色的药汁,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与药材的苦涩味。
“为什么不喝药?”猗黛侧开挡在雪洛面前的身体,借着倾洒而下的月色迫使他看向自己。却在看见他脸色的那一瞬间整颗心都近乎窒息了起来,那苍白若纸的脸上,邪魅的邪兰绽放出幽蓝色的光芒,似是要破体而出般,急切的想要吸附于某种物体上。
“阿洛!”猗黛惊慌地跪爬至他的身前,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捧起那一张几欲透明的脸“阿洛,不要吓我,你究竟怎么了?药?只要喝了药就会好的,药在哪?快拿来!”声嘶力竭的喊出声,猗黛茫然无措的抱紧怀里的人,她怕,怕只要一松手,噩梦便会再一次重演。
“喏!”惜妩伸臂向前,碧玉药盏便出现在她的眼前,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雪洛幽然睁开双眸,似有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灼烈的燃烧了起来“谁让你来的?”
“邪兰饿了!”惜妩不以为然,含笑看向他眉间闪烁如星的邪兰,带着三分蛊惑,三分警告。
挥袖推向药盏的方向,却在临近药盏的时候被惜妩轻松地避了开来。“你觉得你现在有能力和我对抗吗?”这一小小的动作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心神,只能借靠着微弱的呼吸来调整翻滚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