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设在饕餮天下,“饕餮”这两个字曾经考倒了很多人。但被考倒了的人,以后但凡请客,也喜欢请到这里来。
一方面是这里的菜真的烧得不错,食通南北,另一方面……总要找个不认识这两个字的人,来让自己教诲一下,以显得自己的水平很高。
所以当卫子青走上楼时,就听到大飞那大嗓门,正在喷着口水拼命地向众人讲解“饕餮”与及龙生九子的故事。
一看到卫子青进来,大飞急忙拉过他,向着众人道:“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新一代的城西一哥,用港片的话说,叫城西扛靶子!”
卫子青微微一皱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最怕的,就是今天到场的都是些道上的人。
现在好不容易城西安定点了,正是要好好做生意,大力发展的时候,真的不想再和道上的人有什么瓜葛了。
而且,现在大飞介绍时,直接就给他安了个城西扛靶子这么大的一顶帽子,他要是默认下来,那以后真的又是麻烦不断了。
“在这里我要纠正一下,大飞哥这话有误。小弟卫子青,是城西新报到的生意人,现在接手大飞哥的台球城,以后大家想玩球了,就到我那里来。另外,我还盘了个小烧烤摊,也是夜宵好去处,大家都可以来捧场。至于什么扛靶子这样的话,可不敢乱说。”
一边一个穿着七匹狼衬衫,还打着大格子领带的中年人,看大飞表情有点小尴尬,都打和场道:“卫老板谦虚了,那以后吃喝玩乐,就都找卫老板了。”
卫子青见自己急于与道上人划清关系,话可能真的说重了,只好不动声色地又开了个小玩笑道:“其实,我也不谦虚,我还有另一个很牛叉的身份没有告诉大家。诸位可能不知道,城西丐帮的帮主,现在正在我的台球城里上班,这么说起来,我可是城西的丐帮之王呀,简称……丐中丐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也缓和了一些。
大飞又拉着卫子青的手道:“这样吧,我和你也算平辈,不敢多要求,但叉哥的话,你不能不听吧。今天大家基本都到齐了,这里你最年轻,还迟到了,叉哥说,怎么罚这小子吧。”
要是说罚别的,叉哥可能会帮卫子青一把,但是,现在在酒桌上,叉哥也很不怀好意地笑道:“我看也别为难子青兄弟,就先吹一瓶黄的吧。”
一瓶黄酒?!
卫子青一下子傻眼了,叉哥自己是酒中恶鬼,几斤黄酒面不改色,所以在他眼里,一瓶黄酒对他已经是非常客气了。
这要是放在前世,他估计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现在这付身体,他是知道的。
这身体明明比前世还要好上很多,但偏偏酒量实在是太渣了。
上次和印小东两个人夜宵才喝了三四瓶啤酒,就醉了。而台球城开业庆典那一天,他硬是拼着一股狠劲,喝了三四瓶红酒,就直接醉死了过去。
他看到这里人这么多,除了叉哥、大飞、鬼面和海马这四个老熟人之外,其他的还有十几个人,一个也不认识,今天这个局看来是跑不过去了,不先表示一下,后面更难应付。
“哈哈,迟到罚酒,这和欠债还钱,是一个道理。我们做生意的,最讲诚信,这酒,当罚。但是,喝酒也得有点说法,这样干喝,我看也无趣。我和大家玩一个游戏,边玩边喝,你们看怎么样。”
卫子青一说完这话,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几个爱开玩笑的,也只是补充了一下,怎么玩都行,但是,他必须得比大家先多喝这一瓶,不然就没有罚的意思了。
“那是当然。”卫子青伸手,服务员很自觉地递上一瓶黄酒,他自己先倒上一杯道:“这游戏的规则,非常简单。”
“这里在场的,起码有十几个以上我不认识的吧,咱就趁这轮酒,认识一下。一会儿我每敬一个人,大飞哥你就帮我介绍一下,要多详细都行,大家一人陪我一杯酒。”
听到这里,海马笑了起来:“子青,看来,你还是狡猾了,这么说来,你还是没有罚酒,只不过一人敬了一杯,大家还是陪你喝了的。”
卫子青举杯和海马碰了一下,道:“这第一杯,就先敬海马哥吧。我的规矩还没有说完,一会儿敬完一圈之后,每个人都可以向我提一个问题,问题的内容,就是刚才介绍的内容。如果我答不上来,或者答错了,我就再自罚一杯。”
众人都哗然笑了起来,这游戏实在是有趣。这里都是老江湖,自然能做到认识一圈后,大约都记住了谁姓什么,厉害点的,还能记得住谁叫什么,干什么的。
但是,要“要多详细都行”,那可就太困难了,这里谁也不敢自认能做得到这一点。
不过,答不出来罚酒,罚的是卫子青,那自然是很有趣的,看别人罚酒,自然是很有趣的事情。
所以,大家马上都一致通过,赞成了这个提议。
“好,我叫海马,我们家连我算上,有七兄弟,老大叫……老二叫……”海马很恶作剧地带头使起了坏,把自己家七个亲兄弟的名字都说了一遍。
谁知道,等他好不容易介绍完时,卫子青才笑道:“海马哥,我还少说了个规矩,你、叉哥、大飞哥、鬼面哥等四人,只负责陪我喝酒,不在提问题之列。”
说完先一杯喝了下去。
海马苦笑着:“规矩都你说的算,擦!那你不早说,害我把七兄弟名字都说了一遍,累不累?”
“海马,以后你要介绍时,就别说得这么详细,直接说大娃二娃嘛好了……”大飞使坏地说道。
“你当我是葫芦兄弟吗?”
趁着气氛正好,大飞开始一个个给卫子青介绍了起来。
开头还以为,这些都是道上的人,结果,一个个认识下去,卫子青才发现,自己真的错怪了海马和叉哥大飞他们了。
这些人,各行各业都有,就是没有一个是道上的人。
看来,他们知道自己执意于要闯出一番事业,已经开始尽量要帮自己搭线了。虽然他们认识的这些人,也都不是什么牛叉的人,但多多少少,在每个行业都有点小权力,说不得,哪天就真的能帮得上忙。
“这位你可能不认识,但我说一件事,你就能想起他来。”大飞神秘地指着一个带金边眼镜的,斯斯文文的中年人道。
“哦?未请教。”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演的一场抽脚筋的好戏吧,主演中的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他了。”
这么一说,卫子青就猜到这个人的身份了。
“您是华宇医院的医生吧。”卫子青想起,当时大飞一个电话,就什么都弄好了,什么护士呀,推车呀,手术室呀,搞得都像真的似的。
“是,咱是本家。我叫卫思安,是华宇医院的外科医生。以后在城西进进出出,还要请卫老板多多照应。”那中年人客气地与卫子青碰杯,先一饮而尽。
大飞插嘴道:“谦虚了,谦虚了吧,安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子青,还是我给你介绍吧,安子是华宇医院的外二主任,他家老头子是华宇医院的副院长,牛吧!”
卫子青也急忙把杯里的酒喝掉,才说道:“失敬失敬,现在社会不安定,我哪天要是被砍成十块八块的,还要本家的圣手,帮我拼回来呀。”
大飞又帮卫子青一个个介绍,当介绍到刚才第一个和卫子青说话,穿着七匹狼衬衫的那中年人时,大飞很认真地说道:“这位,是我们中最大的土豪,平时每天从他手里转过的钱,都不少于百万。”
“不敢不敢,人家是为他人做嫁衣,我是为他人当点钞机。我嵊发银行的,钱真。”七匹狼衬衫的中年人,也很客气地自我介绍道。
卫子青一听银行的,微微多看了大飞一眼,大飞急忙补充道:“钱行长,是城西支行行长。”
“哪里哪里,副的,副的,哈哈。”钱真很客气地纠正道。
“钱行长这名字起得好呀。”卫子青和他碰了下杯道:“所谓钱从手中过,真假在心中。”
“哈哈,小老弟,有才华呀。”钱真一饮而尽道:“咱们也不多说客套话,以前在城西时,大飞兄弟很是关照,以后希望卫老板也能继续关照呀。”
卫子青其实很想不通,这个城市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事。
好歹这钱真也是副行长,虽然说是区域性股份制商业银行,还只是个小支行的,但怎么也不像是到需要道上的人关照的程度呀。
不过,场面上大家都是客气成风,话都往好听地说,也不去深究。
接着,又是一个个敬过去,终于被轮完了……是终于轮流敬完了。大飞才有点恶意地笑道:“好了,接下来,又到了今晚最精彩的提问时间,请问,海马家的七娃叫什么名字!”
海马笑着向大飞比了个中指,跟叉哥说道:“叉哥,你可得管管这人,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被我的粉丝砍死的。”
“海马,我大飞可不是吓大的,你那些粉丝,都是几百斤重的老太婆,砍死我,我看很困难,压死我还差不多。咱先不说这事,今天来的都是我叫的,你说好的客人呢?”
海马笑着道:“我今天就只叫了一个客人,刚消息发过来过,已经在楼下了,我看,现在应该已经快到包厢门口了。”
话音刚落,服务员恭敬地打开包厢门,一个穿着深蓝格马甲套装,带着白框眼镜的人,走了进来。
看似很随和的样子,却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