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重获自由
“让我陪你最后一程吧，一，二，三……”林风忽然眼睛一闭，身体悠然下沉。
“我只是……”雯口中“说说而已”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林风的身影就那么突然地从自己身边消失，雯瞬间呆立原地，一时显得无所适从，脸上涌现出惊异之情。
周边的暗影正不断席卷而来，已经十一点多了，市郊大都沉静下来了，只有桥上依稀的灯光，将这边照亮。
林风“咻”然下降的身体，在空中勾勒出伤感的曲线，转瞬间，已消失在翻腾的浪花之中。雯见此，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但理智告诉她需要镇定。雯迅速拿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后，声嘶力竭地喊道“快救人呀，快救人呀！”喊完不禁颓然坐在地上，手无力地放开电话，眼睛就那么痴痴呆呆地死盯着桥下翻滚的河水，落地的电话里，还不时传来“请告诉我您所在位置”的问话声，重复几次后，随着“嘟嘟”几声，就再也没了音讯。
周围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桥上昏黄的灯光将这一片照亮，不远处的居民区灯火已经暗了下来，只有远处的天空，还在中天街不眠的灯光照耀下，氤氲一片。
雯僵在那里，往日两人相处的画面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原来不经意间，林风已取代了张锐在自己心中的位置，等这一刻真正失去时，才觉得分外珍惜。张锐只是遥不可及的梦境，梦境里一切关于他的美好，都是自己凭着想象勾勒出来的完美拼图，有些东西正因为得不到，才留下无法匹及的杜撰印记，其实真正相处起来了，梦境将被现实重重敲醒，失望之极。由于林风总是不由自主地走进自己的生活，那些送上门来的温柔，总显得廉价无比，信手拈来，不需要拼命争取，渐渐就成为习惯，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当真正失去时，才赫然发现，自己的生命力已经处处被对方填满，一旦这一点消失，屹立在心中的精神支柱就会瞬间崩塌。
雯突然惊醒，这才记起林风在游泳馆的疯狂壮举。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雯想到这里，突然爬起，顾不得身上已占满的泥水，嘴里呼喊着林风的名字，拼命地向远处水流的方向跑去，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决不放弃。
林风双脚离开桥面时，已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脱离尘世的痛苦，不禁变得异常坦然，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般，向水里插去。身体刚接触水面，一阵冰凉席卷全身，林风这才恍然惊醒，暗叹自己一时糊涂，怎么能让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她才二十几岁，生命中没有过不去的坎，而自己也没有到非寻死觅活的地步，自己心中对异地他乡秀丽景致的向往，对追求身体运动极限的探索，对追求精神上的自我实现，这些在心中沉积下来的往日梦想，此刻亦变得清晰无比。
想到这里，林风不禁挥动手脚，拼命地往水上游。但周身像处在一个极大的漩涡中心，随着旋转的水流无从用力，渐渐地觉得胸中的气息已所剩无几，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让他瞬间想要窒息。林风意志越来越不清醒，但在此刻，旧日沙场上培养出来的不屈不饶的毅力，仍催动他的神经，让他不要放弃。林风此刻明白，只要自己忍不住喝入一口水，自己就会在水的呛劲下失去意识，那样就彻底没救了。想到这里，林风不禁想孤注一掷，全力向漩涡深处游去，因为缺氧，眼睛已感到深深的胀痛。
林风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沉，在到达一个低点后，身体虽然还在旋转，但漩涡底部的旋转周长已无法将他缠绕。趁此机会，林风拼命使出残存的力气，向漩涡力量较弱的一方游去。渐渐的身体脱离了漩涡的束缚，在身体出水的瞬间，林风禁不住长长吸了几口气，嗓子干涩，忍不住咳嗽起来，但仍拼命地向岸边游去。在意识稍微清醒后，林风这才听到雯歇斯底里的呼喊声，看到泥泞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踉跄着向下奔跑，眼睛无目的地四处张望。
雯看到远处模糊的身影，近似疯狂地向这边跑来，在之前几次的摔倒中，身上早已糊满泥浆。林风拼命地往岸边游去，由于用力过度，一时感到有些体力不支，在快到达岸边时，颓然趴在那里，脸色煞白，双眼深陷，一副劳累过度的疲惫神态。
雯一见是林风，一时显得兴喜若狂，一边带着哭腔向林风跑来，一边用手擦去眼角的泪痕，在河边的坡脚也顾不得放缓脚步。随身一个趔趄，雯脚下一滑，顺着坡滚落下来，林风见此不禁想上前扶，但身上已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焦急地看着她。
雯在滚落水里的瞬间，挣扎着爬了起来，仍然难以掩饰心中的狂喜，摇摇晃晃地吃力向林风移动过来，在到达林风身边时，一下扑倒在水里，抱着林风哭喊着：“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雯一边说着，一边用残存的力量摇晃着林风的身体。
“我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快站起来，水里凉！”林风的唇角依旧发乌，见雯这样，不禁伸手想把她扶起，但一时也用不上多少力气。
“要不我们不分手了，我们好好在一起吧，真的，这次我一定能忘掉张锐，请你相信我！”雯用笃定的眼神看着林风，只要他点一下头，自己这次有足够的勇气坚持下去。
“我不奢望因感动而施舍的爱情，在跳下水的瞬间，我彻底想开了！”林风表情黯淡地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雯，理智地说：“从前一个王子爱上一个公主，公主告诉他，如果他愿意连续一百个晚上守在她的阳台下，他就接受她。于是王子照做了，他等了一天、两天、三天……直到第九十九天，王子离开了。为什么王子不再坚持最后一天，爱情不能只是一个人的付出。王子用九十九天证明了爱情，用第一百天证明尊严。现在你重获自由了，我以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缠着你了，每个人都自己的生活，太强求反而没什么好结果！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林风在此刻终于死心了，有些期待中的转变是永远不会发生的，自己这样一味的强求，只会给彼此增加无尽的困扰，何不放手，让彼此自由。俗话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只要对方能获得心灵上的宁静，自己有什么不可呢。
“真的，我这次能忘记他，你相信我，有些东西终究是得不到的，不如现在放手，把握可以追求到的幸福！”雯依旧用炙热的眼神看着林风，期望他同意时的点头。
“我们都了解对方，你现在可能因为感动而跟我走在一起，若我仍旧默默付出，你终究会因为不忍心伤害我，觉得对不起我心里愧疚，而和我走在一起，这样你并不能获得真正的心理安慰。你自始至终都会选择心中最爱的那个人，没有退而求其次的可能，即使不能走在一起，你也宁愿孤独地走下去。若你这样和我在一起，我也会觉得对不起你，牵绊了你前进的步伐，彼此心里都有愧疚的爱情，如何能长久地获得心灵慰藉，我不想我们后悔！你确定你以后不会再时时想起张锐的身影？”林风在水里呆坐了一阵，由于多年的军队生活和自己长期坚持锻炼的缘故，体力渐渐得到了恢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