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们这桌的小鸡炖蘑菇、西红柿炒鸡蛋、小葱拌豆腐和红烧肉,清一色家常菜。多经济多实惠!嘿,你还真别不屑,我认为吃饭的真谛是合口和氛围,我们这边的四个盘子除了那盘豆腐其余三个盘子连渣都不剩,氛围嘛,一个吃撑了用牙签挑牙缝的帅哥和一个埋头苦干的小子,这算不算很温馨的氛围?
我的神经颤动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说:“切,菜贵又怎么样,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专点一些沽名钓誉的菜忽悠小女孩。”
小林耸耸肩,把头低了下去,重新专注于他的小葱拌豆腐。我又敲了敲那盘小葱拌豆腐:“要是我约女孩,一定点上八道……这样的菜。”
小林不可置信地盯着我,好吧,牛皮快吹炸了,我再圆回来。我把伸出去的手指收回来指着面前的小葱拌豆腐。
买单的时候,绅士先生排在我前面一位,我眼瞅着他从钱包里掏出三张百元大超,然后径直向女孩走去。切,他才掏了三张,我可是整整掏了十三张。
“先生,您方便换张百元吗?”柜台小哥很不给面子地说,把钱又推到了我面前。
“我这是方便你不用找钱你知不知道。”我撇着嘴说。
“先生,谢谢您能为我们考虑。可是……您给的十三张十块的里面有三张是破损的。”柜台小哥很为难地说。
有这回事?我仔细翻了翻这叠十元大钞,果然发现其中三张的边角有了一定的破损。
“这么小的一角,没关系的,可以用的。”我在心里狠狠地把早上找我钱的包子铺老板骂了一通。
“可是……”小哥“可是”个不停,就是不肯收钱,许多在饭店用餐的人把目光移向了这里。
我老脸一红,丫的,全身上下只剩一百五十多了,去除破损的三张,加上钱包里的全部家当,只够支付一百二十五块零四毛。
“喂,我说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不通情理,破了一角怎么了,破了一角就不是央行发行的货币吗?”根据我的经验,解决眼下困扰的唯一办法是“你比他横”,只要站在一个“理”字上,这种开门做生意的人是不会轻易得罪顾客的。我把眼睛瞪得很大,装作怒不可歇、伤害了自尊心的样子。
“怎么回事?”一个中年大胖子走了过来,从柜台小子对这位大胖子谦卑求助的神态来看,我知道这位发福得很厉害的先生一定是老板。这时,小林也赶了过来。
这小子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对大胖子说了一遍,大胖了听完后对这小子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我:“这位先生,有破损的钱我们店是不能收的。您看要是您身上不方便……”
老板说到这,有意无意瞥视了一眼我的钱包,我赶紧把钱包关紧,理直气壮地迎上他的目光:“你想怎么样?”
“您看这么办怎么样。我这次给您打九折,收您117元,就当交个朋友,以后还请常来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老板的笑容很温厚。
“呵呵,还是老板明白事理。照顾生意这是一定的。”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松了下来。耶!我开开心心地把钱交给了老板。
“看你那得瑟的表情,真贱!”有一个在身边随时会打击得意忘形的自己的人,我并不觉得是一件坏事。出了那家店,我一直偷偷地笑,这是一种消费者的正常心理:消费者在消费行为后不会去想他花了多少钱,只会想这次“优惠”的结果帮他省了多少钱。听说越没钱的人,这种虚假情结越严重。以我持续了两三分钟的笑容还会继续在心底偷着乐的状况判断,我的没钱程度已经很严重了。
此刻,我被小林打击了后,愉悦的心情没有了,相反我的表情流露出一丝沉重。我突然发现,这个月才过到8号,我的钱包又见底了,而12号才是学校发薪的日子,这还有四天的生活要过。原本在发工资之前,我还有富余的一千多块钱,可是现在这笔钱借给了顾子扬,这小子还没记得还我,难不成要我去催债?
要说欠钱,也是我欠顾子扬的比较多,真要计较起来……还是算了,这种泯灭友谊的事情我还真干不出来。
我脑子里面一阵纠结,相应的表情也很丰富。
“你又怎么啦?”小林发现了我的异常,问道。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想起了我的另一笔钱。
“嗯,你问。”
“我上次在医院借你的钱你什么时间还我啊?”
回答我的是一记猛踢。
会不会有一种情况,你站在自家门口却不敢进门?
我和小林站在“我们家”门口,看着一扇敞开的防盗大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不是出门又没关门?”我很是无语,这小子干什么都不靠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忘记锁门了。上次小林下楼买早餐,我在家玩游戏,家里突然闯进一个拿着一袋传单推销保险的业务员,要不是那个业务员在短短的五六分钟内向我介绍了五十多种“适合”我的类型保险,我早就报警抓小偷了。这里补充说一句,随着劳动的多样化发展,我并不鄙视正当的直销行为,如果您从事这方面工作,我要向您献上敬意,因为您比很多行业的从业者付出了更多的汗水,更加具有诚实劳动精神。
“我有锁门啊。”小林抗议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指着敞开的大门,我问。
小林茫然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小林进行了长达七分四十多秒有关“门为什么是开的”这个话题的探讨,我们分析出了二十三种可能性,却始终没有走进这扇再熟悉不过的防盗门。
听个工人说,好久没有喝过可乐……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
“高飞先生吗?”我确定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听过,但我真的不记得属于谁了。
“你是?”我疑惑地问。
“我们下午刚见过面,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这个低沉的声音从我的记忆档案中缓缓调出一张阴鸷的脸孔和一间昏暗的小屋子。
“怎么是你?”我意识到自己的失声,忙压低了声音。
“接到我的电话很意外吗?”
“你等等。”小林好奇地跟了过来,我对他摆了摆手,独自走到电梯拐角的安全过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请你不要激动,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没忘记,我既然答应你48小时之内配合你们警方的一切行动,那我一定做到。说吧,你找我什么事?”两个小时之前,我和警官先生达成了约定,他放了我,而我要在48个小时内无条件完全配合警方抓捕大熊的行动。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除了轻微的空气流动声,电话里相当安静。
“你现在有没有回到家?”少顷,警察先生继续开口。
“在家门口,还没进去。”这位警官的问题有些奇怪,配合警方抓捕工作和我是否回到家有什么关系?我把疑问藏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