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先断开一下商鞅的故事,插播个同时期更著名的历史人物故事调剂下心情。——这就是孟老夫子孟轲。说起孟子老人家我们先要了解下他的背景,一般说来史书都会说他是“邹”人,可是谁听说过“邹”这个国家呢?对此现在一般都认为他还是鲁国人,生活的地方叫做“邹”而已。
说到此我突然想起曾经网络传言说韩国人认为孔孟都是韩国的,我们冷静下来说这也不是没有联系,因为山东本是东夷人故地,现代考证中国大陆古人类三大支其中之一就是东夷人,他们也是商朝的创立者。后来周朝兴起,故地丧失,周王朝仍然不放心就分封了最厉害的两个大人物去管理东夷人故地,分别是周公旦的鲁国、姜子牙的齐国,而东夷人残部很多都跑到了东北和朝鲜,所以韩国颇以自己是东夷人后代自居。如果能考证孔孟也是东夷人后代,那韩国人认孔孟为自己人,其实就和我们经常靠“杨振宁”“李政道”“林书豪”等美籍华人来自慰道理差不多,不值得大惊小怪。
至于说到孟子家境,我国史书有个共同点,但凡一个人先祖有点啥功劳、名位都会不遗余力介绍一番,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介绍孟夫子父、祖是干啥的,所以可以判断他老人家出身寒微。“孟母三迁”的故事尽人皆知,但还有个“孟母断织”的故事恐怕知道的人就不那么多了,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孟轲放学回家表现的对学习不积极,他的母亲为了教育他就把自己纺的线都扯断了,意思你不好好学习就没前途我也不纺线养活你了,然后孟轲开始发奋图强。这些故事的背后展现的是一个单亲家庭的母亲通过自己双手的辛勤劳动、含辛茹苦教育成才一个孩子的励志故事。
书归正传,话说我们的孟轲和其他同时代知识分子一样都到处找门路,以找到个识货的老大把自己买个好价钱为第一要务。在老家山东没得到重用他就跑到当时最强大的魏国去求见魏惠王(这位国君我们前面数次说过,是个多少有点无能的富二代),惠王问道:“老先生,您不远千里而来,能给我的国家带来些什么利益呢?”孟轲说:“君主您何必张口闭口就要利益呢,有了仁义就足够了啊!如果君主光说为国谋利益,大夫光说为家谋利益,士民百姓所说的也是如何让自身得到利益,上上下下都追逐利益,那么国家就危险了。只有仁爱的人不会抛弃他的亲人,忠义的人不会把国君放到脑后。”魏惠王点头说:“对。”这个事情不要说昏庸富二代魏惠王,换了谁听了孟老夫子的这段话都很难辩驳。这也就是孟子后儒家学者辩论的厉害之处,永远不和你就事论事谈问题,只从道德制高点对你发动无情进攻,这就使辩论者左右为难,辩论吧就是道德有问题、不辨吧就只能认输。现在我们身边还有很多这样的诡辩者,把持着舆论的制高点……
话说刚开始孟轲拜子思为老师,请教治理百姓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子思说:“叫他们先得到利益。”孟轲问道:“贤德的人教育百姓,应该只谈仁义就够了,何必要说利益?”子思说:“仁义原本就是利益!上面的人不仁义,则下面的人就不会安分的生活;上面的人不仁义,则下面的人也尔虞我诈,这就造成最大的不利。所以《易经》中说:‘利者,义之和也。’又说:‘利用安身,以崇德也。’(也就是说利益其实就是仁义的完美体现,也说用利益使百姓安居乐业,就是最高的道德),这些就是利益中最重要的东西。”
对于这段对话,《资治通鉴》的编纂者臣司马光专门做了批注:“子思和孟子的话,都是一个道理。只有仁义的人才知道仁义是最大的利益,不仁义的人是不懂得的。所以孟子对魏惠王直接宣扬仁义,闭口不谈利益,是因为谈话的对象不同的缘故。按照我们的俗话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见如此做也是有道理的。
魏惠王去世,他的儿子即位为魏襄王(注意这个时候正是商鞅变法如火如荼展开,秦国势力蒸蒸日上之时)。孟轲前去拜见他,离开后对别人说:“襄王看样子就不像一个君主,和他接触根本无法让人产生敬畏之感。怎么这么说呢,一见面他猛然就问我:‘天下怎样才能安定?’我回答说:‘统一就能安定了。’他又问:‘谁能统一这个国家?’我回答:‘不滥杀人的人能统一国家。’‘谁愿意让他统一呢?’我回答说:‘天下的百姓都愿意。大王您知道禾苗吧,七八月间遇上大旱,禾苗都干枯萎靡。这时天上乌云密布,大雨滂沱,禾苗就生机勃勃,一片葱郁。这样的势头,谁能阻挡!’”这段对话可以看出孟子确实有点孩子气,老百姓确实喜欢仁慈的君主,可是几千年中国历史老百姓何时有过说话的权力啊?在战乱的时代、在以百姓为刍狗的中国社会,孟老夫子的人文主义关怀虽然幼稚但确是我们向往的。呜呼!孟夫子生错了时代和地方啊!
这个时候战国历史上出现了个大事情,老燕国国君因为重用一位叫做“子之”的人物,决定把国家禅让给“子之”,其实这个事情对大臣和百姓而言也没啥。对大臣而言在哪个老板手下都是打工,对百姓而言来了谁都是对我敲骨吸髓。可对于燕国的太子就不一样了,这是赤裸裸的抢我家业啊,于是带兵开打燕国发生了大规模内乱,这个时候齐国就有了可乘之机。齐王请教孟轲:“有人建议我不要攻占燕国,有人却建议我乘机吞并它。我想,以万乘兵车的大国(春秋战国时期衡量一个国家大小主要是看部队数量,春秋时期还好周王有要求各个国家按照级别能拥有的战车数量,就像现在联合国组织大国裁军一样;可到了战国战车数量就完全靠自己的国力承担没人限制你了。)去进攻另一个同样的大国,五十天就给征服掉,这靠人的力量是作不到的,只能是天意。既然上天这样安排,现在我若不吞并燕国,上天一定会降祸怪罪。我把燕国并入齐国,怎么样?”(这话说的和紫霞仙子一个路数,“上天安排的最大嘛”)孟轲回答说:“吞并后如果燕国人民很高兴,那就吞并吧,古代有这样做的,比如周武王。吞并后使燕国人民气愤,就不要吞并,古代也有这样行事的,比如周文王。齐国以一个万乘兵车水平的大国征讨另一个大国,那里的百姓都捧着食品、茶水来迎接齐军,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为了跳出水深火热的战祸啊!如果新统治下水更深,火更热,百姓又将转而投奔别的国家了。”这段对话又一次展现了孟夫子的人文主义情怀,如果中国历史上多些孟子多好啊!
可是孟夫子只是个理想主义者,我说过中国历史何曾给过百姓选择的机会啊。虽然百姓还算支持齐国,但是大国们不同意,道理很简单——平衡被打破了,你齐国这么强又吞并了燕国那不就成了超级强国了么,哪里还是多级发展的世界格局呢。于是各大国开始策划援救燕国。齐王又对孟轲问道:“老夫子啊,现在各国都谋划来打我,怎么办?”回答说:“我听说只占有七十里土地却能统一号令天下的例子,就是商王汤。没听说过拥有千里之广土地的国家而总是畏惧别人的。《尚书》说:“盼望我们的君主,他来了我们就可以获得解救。’现在燕国虐待它的百姓,大王前往征服它,燕国人民认为是从水深火热中拯救了他们,都箪食壶浆前来迎接仁义之师。反过来您现在却杀了他们的父兄、囚捕他们的子弟、毁坏他们的祖庙、掠夺他们的财宝,那可就不行了。天下本来就畏惧齐国的强大,现在齐国土地又增加了一倍,如果不施行仁政,那么就会招致天下的讨伐(真不明白,难道在燕国实行仁政,这些诸侯国就能同意?)。大王您应该立即下令,释放被捕的老幼百姓,停止掠夺燕国的财宝,与燕国民众商议,推举新的国君,然后离开燕国,这样做还来得及。”齐王却没有采纳孟轲的劝告。
不久,燕国人果然纷纷反叛齐国,齐王叹息道:“我真惭愧没听孟轲的话。”大臣陈贾说:“大王不用担心,我把面子给您找回来。”于是他前去见孟轲,问:“周公(就是周武王的弟弟,周朝第一权臣,后来写了《周公解梦》、搞了周公之礼,被封在鲁国,不知道为啥一直被儒家成为道德典范)是什么样的人?”回答说:“是古代的圣人。”陈贾又说:“周公派管叔去监视商朝旧地,管叔却自己在商地反叛。难道周公预先知道管叔会反叛而仍派他去吗?”回答:“周公预先肯定不知道。”陈贾便说:“如此说来圣人也会犯错误对吧”孟轲说:“周公,是弟弟;管叔,是哥哥,因此周公的错误是可以理解的(弟弟活该算不出哥哥?)。况且古代的君子,有了错误就改;现在的所谓君子,有了错误听之任之。古代的君子,他的过失像日食月食,人民都看得到;待到他改正,人民便更加景仰他。现在的君子,不但听任错误不改,反而寻找托辞。”
好了,这就是《资治通鉴》中关于孟老夫子的几个小故事。小龙人说:历史人物都是复杂的!比如孟夫子,说心里话我看一部《资治通鉴》,按照现代标准真正有人味的没几个,大多数都是血腥残忍、阴险卑鄙、或者道貌岸然。孟轲绝对是一个特例,他单纯、直接、尊重普通人、而且能勇敢表达对现实的不满,他绝对是我敬仰的伟人!但他的幼稚、他的偏驳、他的极端又使他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典型的例子就是他骂同时期的“墨子”“杨朱”。墨子认为应该对天下人兼爱,在他眼里就成了“无父”;杨朱认为拿国王的位置和我换生命我也不干,在他眼里就成了“无君”,无父无君就是禽兽,竟然推导出人家都是“禽兽”。这样的人相信一般人不会喜欢和其相处。看孟子的故事我总想起一个人——鲁迅,而看孔子的故事我总想起另一个人——胡适,他们的气质确实相近,这也是我心中儒家二位圣人的区别吧。最后说一句,不管鲁迅还是胡适、孔子还是孟子都做不了大官,因为他们道德高尚、表里如一……所以这些人还是值得我们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