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半空中的手指接触到了石壁上的咒文,那一圈又一圈的光芒飞散了开来,然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
金黄色的长发,透明如宝石的眼瞳,白色及地的长裙,还有眉宇间象征着宇宙万物的紫晕。她伸展的手臂收了回来,苍白的脸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尖锐的指甲脱落,嘴里的獠牙也缓缓缩了回去,再也没有生长出来。
华并没有欺骗她,天界的石壁,飞扬的神曲将她从吸血鬼重新变回了人类……又或者说是,变回了神。
但是该隐说过,纵然到了天界,她也恢复不到原本的身体。
现在她的躯壳是人类的,折断了权杖,她没有千万年前所拥有的力量。当该隐带着十三宿攻上天界的时候,她会再次成为吸血鬼的俘虏,她会再次面临黑暗,然后永无止尽的被血色的蔷薇束缚。一直到身体里所有的血都流尽,然后垂直着双手绑在十字架上。如同当初她所选中的圣子一般。
圣子……呵,因为他,使得自己最忠实的天使长坠入了地狱,如若当时路西法还留在身边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这样的事,自己也不会失去那么长久的记忆。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他们拥有了爱,拥有了恨。智慧树上的果实给予他们分辨善恶的力量,给予他们复杂的情感,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最终让他们攻破了天空。他们是她创造的孩子,她从来没有想过彻底毁灭他们,但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侵犯天界,想要将她束缚起来,想要将她……永远幽禁在看不见阳光的黑暗之中。
脚下的银河已经泛起了涟漪,那夹杂着轰响的爆炸声,是该隐带领的十三宿攻入了天界。
林晓白转过了头,她伸出手想要将折断的权杖召回来,但是却忽然发现早已经忘却了它的名字。曾经一直陪伴着自己,唯一可以触摸到的温暖,早已经忘却了它的名字。
终于,“轰”一声,那扇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了,林晓白站在透明的阶梯上,身后是支撑天界的石壁。她赤着脚,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前方。
该隐站在敞开的门里,他身后跟随着十三个血族的血宿。距离只有十几米,只要稍微迈开一步,战火立刻开启了。
“我的孩子们,你们要与我为敌吗?”林晓白异常平静,她就站立在那里,明明身边没有任何力量,却还是可以绽开温柔的笑容:“你们要将创始你们的神杀死,然后让我的血流满整个天界吗?”
该隐优雅的跪到了地面上,他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有的只是寂寞和悲伤:“我从未想过要将您杀死,只是因为我们太爱您,所以想要让您永远陪伴在我们身边。尊敬的万物之主耶和华,您是我们所仰望的神啊。”
“可是现在你们却踏进了我的宫殿,手里拿着武器,想要刺入我的身体。”林晓白伸展着手臂一步一步从阶梯上走下来:“而我,失去了权杖,没有阻止你们的力量。我的孩子们,现在,你们学会了分辨善恶,学会了爱与恨,终于要将没有力量的我从天空扯下去,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吗?”
“不,只要您可以留在我们身边,我们绝对不会这样做。尊敬的万物之主,请饶恕我们的罪过,让我们带着您,回到黑暗之中吧。”最后一个尾音结束,十三宿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他们手中的力量全部对准了林晓白,她此刻就变成了众矢之的,无论逃往何处,都会血流成河。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一个黑暗的影子冲了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残香来到她的面前。张开的黑色六翼一下子护在她的面前,所有的攻击全部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黑色的羽毛开始在空中飘落,就好像下了一场黑色的雪,她抬起头,看到路西法温柔的微笑:“尊敬的万物之主,只要您开口,我的力量便是为您而战。同样的,他们……也是为您而战……”
飘落的翅膀后面,站立着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以及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男子拥有绝美的容颜,他的手上悬着紫绿色的藤蔓,上面粘附着半透明的叶片。另一边的男孩脚下绽开了一朵血红色的曼陀罗华,他站在花心之上,脸上的笑容温婉而悲伤……也许,她曾经忘记了,他的心跳,他的鲜红,是她赐予他的。曼陀罗华……白色的彼岸花,他从来都不是红色的,可还记得,那是因为她给予的微笑,染红了他的花瓣。
为了等候她,他来到了地狱,来到了黎明与晨曦的交界点。玫瑰欺骗他的并不是花瓣和叶片的相见,而是它说,只有在地狱,才可以遇到她。
然后等待着,等待着,一直到自己将整个地狱都开满了这样的鲜红,当那些路过的鬼神都将这条路称为火照之路,终于一个人出现了。那便是路西法,堕落的天使,地狱的恶魔撒旦。他告诉它,他可以带着它去见她,然后摘下了它的身体,化成了一个婴儿,来到人世间,陪伴在她的身边。
穿着白衣的男子,曾经的长兰国太子长兰伽罗。呵呵……林晓白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原来他便是泥藻之神,真正杀死亚伯的罪魁祸首。是他引发了千年圣战,是他让该隐变成了吸血鬼,然后创造了十三血宿,终于闯入了天界,把矛头对准了她。
“音音……”他的声音恍若亘古时期,曾经落在耳侧的呼唤:“我从来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却让我折断权杖,坠入人间吗?”林晓白挽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她不冷不热,已经从一个人类,变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