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初瑶脑袋“嗡”的一声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原先假装的镇定只要赵平脸上出现一点冷漠之外的表情便会瓦解,好在赵平并未让她有这个机会,传完话后便转身离去,全不顾身后两人是否会跟上,许诺默默的看了初瑶一眼,好像嫌她打击还不够,嘴角微翘的笑着对前头的赵平道:“有劳赵侍卫久等。”
甘初瑶强装的镇定彻底崩溃。
“许诺,从今往后再不许你靠近本小姐一步,还有,你这尊大佛本小姐供不起,过会子我便回了母亲,许先生一界外人实不应该参与我国中大事,眼下还请许先生止步吧!”
不顾许诺僵住的身形,甘初瑶快步跟上前面的赵平,脸上虽气的面无血色,但心中却颇觉快意。
许诺眼神闪了闪,手握成拳,紧了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几回后,那心中痛意似淡了许多,轻抬起嘴角,延缓了面部表情,朝着远去的甘初瑶朗声笑道:“大小姐真乃性情中人,只是,许某是大将军请来的,用与不用的可不是大小姐一句话就能定的。”
笑声虽远,可只许诺知道,自己心中已疼的麻木了,而远去的甘初瑶虽听见了许诺的声音,奈何已不想再与他争执,自顾跟着赵平,也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拔地而起飞纵而来的许诺眼角有泪光闪过。
因着甘初瑶不会武,赵平虽迁就着她,但到底是个练家子,那脚力便是甘初瑶所不能比的,几翻跟下来,反而是甘初瑶远远的落在了后面,许诺倒是不紧不慢不急不缓的跟在赵平身后,每当甘初瑶觉得快要看不见她们身影时,许诺总是恰好停下,不是整理一下衣冠,就是弹一弹衣角上本不存在的灰尘。
甘初瑶虽心中知道他的意图,但心中却总不想把他往好了想,先前他那一翻作为的确伤到她了。
两人随着赵平往甘府后山走去,一路无话。
甘家后山建的是一片竹林,平日里看着挺普通的一片竹子,甘初瑶也从未想过这里面会有什么玄机,眼下随着赵平的深入,越往里走竹子越多也越粗,甘初瑶从未来过,记忆里也没有关于此竹林的任何信息,若不是因着这赵平是自家母亲的亲信,甘初瑶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有意要引她来此痛下杀手,那探出头来的竹叶和一些技丫已经教甘初瑶吃足了苦头,细嫩的手臂上已经划上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且看前头那人似乎还未有停下的意图,甘初瑶只得咬牙坚忍。
她不想让许诺小瞧了她,以为她失去了他的护佑便寸步难行。
就在甘初瑶想着要不要再继续前行的时候,前头赵平停了下来,等甘初瑶哼哧哼哧赶上前去时,许诺已经围着此竹林里外巡了三遍,而那头赵平也已经不知碰了哪里,一片原本挤长在一起的竹子似活了一样,纷纷往两边排开,露出一面山墙。
只见赵平拿手掌上下左右摸了一会,那面山墙便自里打了开来,露出黑漆漆的大口,甘初瑶看着面无表情全没有进去的打算的赵平,瞪眼看着她半晌方确定,她不准备再引着她前行。
甘初瑶不知道前头她俩个并肩走时有没有说过什么,只眼前非常确定,接下来要么自己独自往里走,要么就是跟着许诺。因为许诺自石门打开后便一头钻了进去,这之前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嘴唇似动非动,终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赵平在石门开后便消失了,甘初瑶气愤之余也只得认命,眼见许诺的身影即将看不见,忙一头扎了进去紧紧跟上,只心中早把赵平骂了个狗血淋头,也对招自己前来的母亲埋怨颇深,派个什么人来不好,偏派这么个闷葫芦,不晓得照顾着自己也便罢了,偏还这样对自己不闻不问,白叫许诺瞧了诸多笑话。
大小姐唉!就是赵平你前头还疑惑过,若派个你不熟悉的人来,你确定自己肯跟着来此?
只眼下甘初瑶无法,又自知凭自己是断没本事过了这个黑洞,只得忍着臆气紧紧吊在许诺身后,好在洞内并没有她想的什么机关陷井之类的,虽黑的抻手不见五指,地也凹凸不平的让人深一脚浅一脚,再绕过几个弯初瑶觉得自己快被绕晕了的时候,前头许诺终于停了下来,且有丝亮光照映着他的脸颊,虽不十分亮堂,但甘初瑶的心终于放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又狠狠吐了口气,自己这身子的体质还有待加强啊!
猛然想到某人似曾说过要教自己些防身之术的,平日里只觉有他在身边大概也用不着,就偷懒着不提,可眼下已与他闹翻,这会又碰到这样的事,心中又颇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是该早点把本事学来,也不至于叫人现看了笑话,连带自己也鄙视自己。
那原本对自己有着充足十分的信心,此刻已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打击的沮丧至极,甘初瑶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离了许诺的保护似乎有些寸步难行,倘若再没了甘家的势力...甘初瑶一时心情跌落到谷底。
那往日蓬勃的信心朝气此时荡然无存,甘初瑶沮丧着个脸不愿离许诺太近,只站在阴暗处,甘岑出来的时候甘初瑶正依靠着墙角缩在一处,全没了往日的样子,甘岑诧异的瞟了眼一脸平静的许诺。
“进来吧!”甘岑看了眼心情沮丧的甘初瑶,虽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但直觉认为定与这许诺有关,只眼下已没了深究的时候。
甘初瑶和许诺两人谁也没说话,只跟在甘岑身后走进了一处宽敞明亮的石厅,两人谁也没意识到,此处便是她们人生的起点。
这是一处被凿空的山体正中央,很大很雄伟,前后左右约莫百余丈,每十步立着一架架着脸盆大小的油灯,左边排着一列列兵器,右边则隶立着一排排黑衣蒙面侍卫,皆都配刀。
甘初瑶从没见过这阵战,虽进来时心中沮丧,但随着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接近那高高的权利置高点,心中豪气顿生,背也渐渐挺的笔直,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甘家少主,前个不还接了女皇的私卫么,先头那全盘否定自己的不良状态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的情绪变化自然全落入一旁的许诺眼里,那一直为她担着的心也安了下来,许诺很高兴,不管先前她的态度如何,但只一点就可以让他信心倍增,这女人的情绪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随着自己转换,只她还未曾发觉,许诺可以非常肯定,等她发觉之时便是她沦陷之日。
两人随着甘岑一直往高位上走,每过一处立着的黑甲侍卫处时,那方便会全体曲膝半跪,直到她们过去方才起身,场中无一响动。
当甘初瑶站定在这方高台上时,眼下那自己刚过来的一条道上已经被黑甲侍卫站满,且全体呈半跪状态,配刀皆置于身侧。
随着甘岑的一个手势,低下众人皆整齐划一的立正身形,虽看不到面相,但只从那一双双精亮的眼睛便可看出,这是一些经过严格挑选并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师,甘初瑶从未如此崇拜过甘岑,可眼下情景却叫她不得不相信,自家母亲确实当得起凤麟国第一将军之称。
甘岑并未多话,看了眼台下自己多年培养出来的精锐,又看了眼眼睛放光的甘初瑶,终是慢慢的自怀里掏出一块凤玉牌,“从今天起你便是凤麟国大将军了,这是另半块凤玉,你且拿着吧!”
甘初瑶还处在兴奋之中,甘岑的举动让她慢了半拍,却让底下众人惊疑的面泛不解,只是依然没有声响罢了。
许诺从进来时便很冷静,此时见甘岑的样子,忙将甘初瑶心中的不解给问了出来,“大将军一职不是女皇亲自任命的么,怎么...”
甘岑抚摸着那半块玉佩,半晌方答道:“女皇...不会任命任何人了,她...”
快速的将凤玉放入甘初瑶的手中,甘岑将傻傻的甘初瑶推入身后的高椅中,复转身对着下面众人道:“还不跪拜新上任的主子?”
随着下面众人的高呼声,甘岑欣慰的拍拍甘初瑶的手,“你要记住,你接了这个将军之位是没有圣旨的,外人是不知道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宣哗出去,一定要等到万事俱备时才能宣之于众,还有...”
甘岑似说话有些困难,努力喘了口气,又抿嘴咽了一下,甘初瑶并未看出什么,可许诺却看出来了,想上前拉她的手,却被她制止了,“出去第一件事便是替你四妹办个及笄礼,并将家主玉牌交托于她,你...切不可将两样都纂于手中,你...发誓。”
甘初瑶不明白今日甘岑缘何这样,但对她的不信任非常生气,“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那天接了凤暗阁后便表过态了,甘家家主之位我不与四妹争,且,女儿说句实话,相对于家主之位,凤暗阁及这个才对女儿更有帮助,母亲还有什么不安么?”
甘岑久久的看着甘初瑶,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底下众人鱼贯退出,依旧没有一丝声响。
“你果然不是我女儿了,不,你是我女儿,但不是同一人了,你...有目的了!”
甘初瑶心惊肉跳,还未等她想出什么话来解说,那一直站立稳稳的甘岑轰然倒下,许诺早有准备的上前一把捞起她,还未待站稳,手中一空,甘岑便被另一人抢夺而去,许诺并未再上前,只拦下愈往前的甘初瑶,“将军这是怎么了?”
赵平抱着口角流血不止的甘岑,“将军被人下了毒,已入五肺,女皇...相信你们也猜到了,既然将军已经做了安排,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属下会把将军带走,为了不引起旁人怀疑,属下不会离开将军府,大小姐...”
虎女终究流下了眼泪,“请相信将军是爱你的,不管从前还是以后,将军对你终究是好的,请你...不要再记恨将军。”
甘初瑶脑袋还是懵的,只那眼前不断涌出的鲜血提醒她,那个一直将她利用个干净的人要死了,那个一直将她置于险地的人要没了,可为何她觉得这又是一个陷井呢?
“母亲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女儿不是照着您的安排一步步往您的井里跳了么?女儿不曾反抗过啊!”
“大小姐......”赵平怒视着这个变的有些不一样的女子,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默默的抱了甘岑慢慢的往出口处走去。
诺大的石室内顷刻间就剩下甘初瑶和许诺两人,甘初瑶木木的转头直视着许诺,早把两人先前置过气的事给忘之一边去了,眼下只愣愣的望着他道:“大将军,母亲,刚刚是跟我开玩笑吧?她...这又是再给我置井跳呢吧?”
许诺知道甘岑不是,虽只那么一探,但还是让许诺探了出来,甘岑确实身中剧毒,且毒日甚久,确如赵平所说,已入五肺,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当下许诺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将甘初瑶搂抱入怀,“大将军很厉害的,这点毒于她而言不过牛耳,眼下她怕是安排不了这些事才暂时交托于你,你且好好干着吧,她,一定会回来的。”
甘初瑶心中说不出个什么滋味,往日恨她利用自己恨的个要死,可当她正的在自己面前吐血时,自己心内为何会隐痛至此?为何心中会恐慌惧怕?为何会有那种不详的预感?
也许是许诺的劝说有了效用,甘初瑶身上觉得有了些力气,这才想起自己先前还同这人置着气呢!
“许先生真不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怎么?是不是觉得本小姐眼下没有可靠之人就非要靠你了呢?”
许诺将甘初瑶搂紧,笑眯眯道:“大小姐实在是个明白人,眼下可不正是如此么?且,我看大小姐似乎并不讨厌我,何故作个虚伪样,不如就顺了你自己的心意?与许某试试看,也许就有不一样的风景呢?”
甘初瑶争开许诺,指着他道:“你...无耻!”
许诺上前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道:“过讲过讲,无耻也要看人的,大小姐应该感到荣幸!当然,我也很荣幸,毕竟,入幕之宾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不是么?嗯!”
甘初瑶愤而失语,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许诺竟是这么个无耻小人呢!只此刻,自己可还有其他选择?在目前局势如此不明朗的情况下?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