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香定了定心,将手中的银袋子塞到王安康手中,嘱咐了一句,“安康,陪着宝珍他们,我去隔壁看看。”
王安康点了点头。几个孩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缩在一起安静得很。
王安香去了隔壁卫九屋里。卫九此刻正坐在炕边检查卫珃的体温,比白日里稍高一些,于是对王安香嘱咐了一句:“安香,珃儿的身体稍有些热,你稍微注意一些。我去那边看一看。”
在卫九让她来的时候,王安香就想到卫九是要去三哥那儿看一看,虽然觉得危险,但莫名的王安香就是觉得卫九或许有法子,劝阻的话她讲不出来,只能道:“小九,你小心一点。”
卫九略笑了笑,出了屋子,直向李氏原先住的那间上房,房门微开了一条缝,有灯光透露出来,还未靠近那间屋,屋里就传来王安寿的声音:“还是去请个大夫吧?不然你师父恐怕坚持不住了。”
先前说话的孩子激烈地反对道:“不行,不能找大夫,不能去抓药!”
“那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办啊?这么不管不顾,你师父可不会自己好的?”王安寿加大一声量。
对方也没有应话。屋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谁在外面!”卫九正靠近,就听见那孩子的声音斥责声,卫九推开门,立刻一道冷光在眼前划过,那带着血腥的剑尖在抵在喉间,握着它的是守在门边的男孩,也就是先前跟在王安寿身后的那个。
“是我家里人。”王安寿脸色惨白,连忙道。
那剑指卫九的男孩这才放下剑。目光却是盯着卫九,幽深如井,心想,此人竟然能面色不改,这般年纪却有如此气魄,绝不寻常。
卫九淡淡扫过那男孩,又扫了一圈屋里的情况,那受伤的男人躺在炕上,面上有一些污尘,看不清面貌。王安寿与那名说话的孩子站在炕边,王安禄则蹲在墙角,有些不知所措。
“让我看看吧。”卫九淡淡道。
那说话的孩子皱起眉,目光有些挑剔,“你这个年纪,还会看病?”
“我可没置疑你这个年纪,就会杀人的可能性?”卫九浅笑,“你既然不能找大夫,也不能去药铺抓药,如今正没有法子,让我瞧瞧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那孩子看了看炕上那男人,又看向这个自打一进来就从容不迫,面带笑容仿佛掌控着一切的同龄女孩,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希冀,“你能保证治好我师父吗?”
“一个真正的大夫,从来不会承诺可以治好病人。况且,我还算不得大夫。”卫九道。她是西医专业的,在古代就如同鸡肋,在古代的中医体系里,她的确不算是大夫。
那孩子闻言,顿时怒道:“你这是在耍我玩吗?”
卫九走向王安禄,在王安禄面前站定,侧首看了看那孩子,她的目光是那种看胡闹的孩子的怜悯之态,以她身体里成熟、历经百态的灵魂,没有激烈的情绪,却拥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莫名地给人一种强大的感觉,“我只是提供你一个希望罢了。”然后转头问王安禄:“二哥,晚饭吃了吗?”
王安禄“啊”了一声,愣愣地回了一句,“没,没来得及吃呐。”天擦黑的时候,他正在铺辣椒,冷不丁就从身后冒出个孩子,一把冷剑就架在自己的脖子,那冰冷的触感让他一直有些回不过神来,感觉自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二哥,你去厨房吃点东西吧,都累了一天了。”卫九拉起王安禄,把他朝门口的方向推。
那说话的孩子犹豫地站在原地,没有阻止王安禄出去,也没有出声,只冷冷地盯着卫九。
卫九看着王安禄出了屋,然后在王安禄蹲着的地方边上的一条长凳坐下,抬眸回望那孩子,“我等你的决定,可以等很久。”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炕上的男人,似乎在问:你的师父能等多久呢?
那孩子咬了咬唇,似乎是痛下了决定,收起了短剑,然后走到卫九身前,“求你救救我师父!”那名守门孩子随即也向卫九跪下,面容庄严,眼神极为热忱,像是死生托付一般。这样一种目光卫九曾见过许多,每当进入手术室前,病人家属都是那样看她的。
卫九曾作为一名医生,肩负过救死扶伤的责任,让她在面临伤者时拥有一种使命感,当她看见那名男子时,这种使命感其实就已经苏醒了。但她明白,眼前的情况不是她想出手去救就能救的情况,她的年纪、她的手法、以及她所处的这个时代都将是她医途上的阻碍。
她要获得救治这个男人的机会,必须先得到主动与信任,关键就是要在心理上战胜这两个守护着男人的孩子。
毫无疑问,这两个孩子极看重他们的这位师父,卫九给了他们一点希望,又将这一点捏成命门,然后在这一场无声的较量中获了胜。
卫九起了身,走到那名男子身边,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他手上、脸上虽然有些擦伤,但都是轻微的,但看起来最严重的外伤就是包得严实那右大腿,不断渗着血。
“二哥,去拿剪子来。”卫九道,余光看见那说话孩子的短剑,又道,“不必了,把你的剑给我。”后边那句话是对那说话孩子说的。
那孩子弯下身,从小腿中抽出一把匕首,“用这个吧,这个快。”
“怎么受的伤?”卫九问,中医讲个望闻问切,便是西医也要了解下发病情况。
那说话的孩子犹豫了一会,道:“是箭伤,先前用了上好的金创药,本是止了血的,不过赶路过程中伤口又裂开了,然后再用金创药也止不住血。”
卫九握着手中的匕首,刀鞘、刀柄通体黝黑,入手冰冷,拔出来,刀面如镜,泛着冷冷的银光,卫九莫名地有一种手术刀的感觉,看这材质可不是方才那孩子手中短剑一般材质的钢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