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廷芳惨白的脸伴随这他的那声扭曲的声线连好的意识越来越涣散,然后昏昏沉沉中有局促繁杂的脚步在耳畔响着,连好觉得自己仿佛在走着一条没有尽头的走廊,从眼缝里依稀可以看见一道道白色的光明晃晃的闪过,连好还以为自己又看到了那道白光,再睁大一点时连好才想起那一道道白光原来是医院走廊上的白色灯光。
好像,连好看见兰廷芳了,还有一堆人,那些人穿着白大褂,有的戴口罩有的没有,连好想,现在她应该在医院吧。
医院,到底她是因为什么到医院的?连好好像没有半点印象,然后,她想起来了,可她现在没有半点力气,没有半点力气去请求医生们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
恍恍惚惚中,连好仿佛被推进了病房,恍恍惚惚中连好耳边听到了一些医生用一些妇产科的专业术语在向兰廷芳解释,隔着一道白色的医护屏风,连好听到了兰廷芳沙哑的声音,他暴跳如雷,他对医生们进行了恐吓以及威逼利诱。
冷汗从连好身上的每个毛孔里渗透了出来,从那些医生的口水以及身体感官透露出来的讯息连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连好发了很多力气才扯到一边的一位医护人员的衣服。
片刻之后,兰廷芳进来了,连好眨了眨眼睛,牵动着嘴角,他蹲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专注的愀这他,示意他把耳朵靠近一点,兰廷芳乖乖的把耳朵倾向了连好,手艰难的碰了碰的手指,本来是想抚摸他的脸颊的,可她真的没有半点力气。
他的手可真冷啊,连好艰难的吞吐着。
“廷芳,你让他们救我,我想活下来。”
“当然。”他重重的点着头。
“可是,廷芳,如果医生说两个人只能留一个,那么,就请你留下孩子,廷芳,我不想去恨你,如果你没有听我的话,这次我会真的恨你的,我还发誓如果你没有听我的话我将会把你从我的心底里连根拔起的,我发誓!”
连好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有一些东西正在涣散,连好用最后的力气说出。
“廷芳,如果,我和孩子可以留下来的话,那么,以后我真的全听你的。”
连好的眼皮越来越重,所有的一切终于回归黑暗,宝宝,听见了吗?听见妈妈对爸爸的允诺了吗?
所以,你会得到幸福的,之前,你是害怕了是生气了还是失望了,因为妈妈这么任性的对待着你的爸爸,以后,妈妈不会了,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以后会听你爸爸的话的,就像所有幸福家庭一样,父母相互爱护相互信任。
所以,不要走,所以,请不要走!
依稀,连好听着兰廷芳在对那些医生吼着,我不想听你们在废话了,两个我都要,如果你让他们其中一个出事,我以我爸爸的名义起誓,我会开着飞机再制造一次9.11事件,当然,遭遇的人是你们,是你们---
连好想笑来着,想笑着这样对肚子的里的孩子说来着,宝宝,瞧瞧,你爸爸都说了些什么,怎么每次都拿你爷爷起誓言,他还真幼稚,难道不知道这一来已经足以构成了恐吓罪了吗。
宝宝啊。。。。你长大了可千万不要像他那样,宝宝啊。。。。。
连好觉得自己就像坠入了儿时的幻想世界里,连好小时候因为寂寞老是会幻想出了各种各样的世界来,她好像穿过了长长的走道,走道两边是一些巨大的仙人掌,她沿着走道行走着,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拼命的想着想着,最后,才让她想起来了,她是在找妈妈,找妈妈去参加她的家长会,老师说了,家长会不能老是让外婆出席。
随着这个念头的清晰,场景变换了,一瞬间她就长成了大姑娘了,穿着她的红裙子去见她的心上人,可惜的是她的心上人没有出现,她哀哀的哭着,一双手抚上了她的头,妈妈站在她面前,那是年轻时候的妈妈,额头光滑,眼神明亮,正温柔的对她笑着。
连好觉得委屈,轻轻的去扯住了妈妈的裙角,妈妈的手从她的头上滑落了下来,顺着她的眉目。
妈妈,你怪我吗?在梦里,连好怯生生的问。
妈妈摇了摇头。
妈妈,我很爱你很爱你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你知不知道,连好说,
“我知道,我知道,妈妈一直都知道。”她说着,眼里有泪光。
连好喜极而泣,终于,妈妈听见了,听见了她说她爱她了,她听见了。
“我的连好都成了孩子的妈妈了怎么还哭得傻兮兮的?”妈妈怜爱的说着。
连好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牵着妈妈的手:“妈妈,我跟你走好不好?我做了惹孩子伤心的事情了,觉得孩子好像对我失望透了,所以,他也许要离开我了,妈妈,我害怕!”
“那就不要让孩子失望,连好,我带你回去,你回去了孩子就不会失望了。”妈妈牵起了连好的手。
“妈妈。”连好再轻轻的唤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连好,就像你在最后选择留下孩子的心情一样妈妈也是怀着那样的心情的。”
“连好,记住了,为了你,妈妈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连好喃喃的念着,任凭妈妈牵着她的手一直走着。
走过麦田,走过小溪,走过草地,走过野菊花开满的乡间小路,走过牛羊成群结队的山坡,走过长长有暖风的海岸线,走过外婆老家门前的红高粱地,走过在银色月光照耀下的沙滩,然后,连好听见的一声婴儿响亮的哭声,那生啼哭仿佛就撞进了连好的心里,柔软如斯,温暖如斯,如妈妈的手心温度。
如海市蜃楼的场景里,连好仿佛看见了兰廷芳这个男人在哭,哭得像孩子一样毫无形象,怎么?兰廷芳哭起来怎么比自己还要美,连好迷迷糊糊的想着,伸手,极力的想拨开海市蜃楼中的那场似进又远的迷雾,然后,有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手满是力量,连好听着一个声音说,连好,没事了了,没事了,你没事,孩子也没事。
孩子没事,孩子没事了,连好觉得自己的眼角好像有泪水溢了出来,滚烫滚烫的。
她的妈妈啊,牵着她的手指引着她历经了一个新生命诞生的伟大旅程。
连好微微的笑了起来,坠进了梦乡。
再次睁开眼睛时连好已经从手术室被送到了加护病房,淡蓝色的墙周遭的医用仪器发出可冷冽的幽光,连好的眼睛转到正面,正面的隔着病房的玻璃印着一个年轻女护士张大着嘴的脸,连好对她动了动手指女护士风一般的卷了出去。
过几天连好才知道因为她没有按照预期的时间点醒来,兰廷芳正在大闹医院,一边说要提告,一边联系国外的医院,她也就仅仅晚醒十几分钟而已,他的架势已经摆到了几乎要把整个医院铲平了。
女护士离开后医生进来了对连好进行了各项指标检查,然后拿走了她的氧气罩,兰廷芳的脸就眼巴巴的印在了那方玻璃上。
“医生,我的孩子。。。。”连好忍不住问。
“还是让你的先生来告诉你吧。”女医生瞄了瞄玻璃外的兰廷芳,没好气。
医生出去后,兰廷芳穿着特制的消毒衣进来了,他对连好咧咧嘴,就坐在一边怔怔的发呆。
“傻了?”连好皱眉,只是一皱眉,就扯得浑身发疼,疼得她吸气。
“怎么了,怎么了??”兰廷芳手忙脚乱的,就想去按那颗床头扭,连好制止了他,示意自己没事。
兰廷芳重新坐了下来,垂下了眼睛:“连好,在你刚刚的十几分钟里我几乎把所有的坏的事情都想了个遍,然后,我心里慌张的很,以后我和孩子要怎么办?还好,连好,你醒了过来,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孩子。。。”连好咧了咧嘴。
几个小时后,在连好的一再央求下,兰廷芳隔着那层玻璃让连好看了孩子的视频,虽然瘦小但看着挺精神的,睡觉的样子还真的像兰廷芳所说的像一个小天使。
三天后,连好坐着轮椅在兰廷芳的带领下隔着无菌婴儿房的玻璃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连好泪光盈盈的愀着,还真像人们说的那样,看着就想抱着,抱着就想含着,那小小的人儿还真的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廷芳,怎么办,我觉得现在心里慌慌的,就怕一眨眼这一刻只是我做的美梦。”连好手贴在玻璃上。
兰廷芳揉了揉连好的头发,无可奈何:“我可以随时随地向你证明这绝对不是你的美梦。”
一个星期后,连好终于抱到自己的女儿了,软软的,小小的,嘴角冒着小小的口水泡泡,心里长时间的那个缺口突然在某一刻就这么的圆满了。
她终于成为一名妈妈了。
顾连好终于像何美音一样成为一名妈妈了,VTP病房的墙光洁明亮,她抱住孩子,兰廷芳微微的弯下腰帮忙托住孩子。
连好望着墙上的三人形象,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