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年近不惑却依然梳着姑娘发式的彩萍，深深看了眼马雄，绝然的一扭头，出言喊住秀兰。
“彩姑？你还有事？”秀兰微微愣了愣。
彩萍是她娘的贴身丫鬟，她娘死后，彩萍没有嫁人，帮着马雄将秀兰抚养长大，除了没有名分，彩萍实际上等于是她的继母。
为了避嫌也为了恪守本分，彩萍向来小心翼翼，在她和马雄面前，从不大声说话主动出头，今天的情形有些意外。
“小姐，大寨主他……他真的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彩萍的声音在颤抖，话一说完，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一阵摇晃，马雄慌忙伸手扶住。
“他真的不是？”秀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彩萍从不说谎，她的话她信，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以前不说？
“大寨主真的不是小姐的亲生父亲。”彩萍用力挣脱马雄的手，朝前走了几步，来到秀兰的面前，含泪道：“当年夫人抱着没满百日的小姐，前去找老爷，谁知道路遇山洪爆发，夫人和舅老爷为了保护小姐……”
提起当年的事，彩萍涕不成声，哽咽着无法继续说下去。
“还是我来说吧。”马雄走了过来，接着道：“那次山洪爆发冲毁了很多地方，死了很多人，今天四宝寨的老人，大都是那个时候活下的山民，我逃出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你娘紧紧抱着你，彩萍拼命在山泥中拖一个男人，那是你舅舅，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我带着你娘和彩萍逃到了山上，一直等到山洪过去。”
马雄的眼里有泪水在滚动，他仰着头克制了一会才又继续说，那次毁了无数村寨的山洪，是他和很多人往后数年间的噩梦，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胆战心惊。
“最后我们到了四宝寨，这里原来是我们打猎歇脚的地方，还有些干粮和衣物，我们打算暂住下来，等山洪彻底平息之后，再下山去看看。谁知道，这一住就到了现在，方圆百里的村寨都毁了，通往山外的路在几年后才打通，我在四处查看的时候，遇见了很多遇险的山民，将他们救回了四宝寨，他们以为你娘是我媳妇，我也没时间解释，整天忙着救人打猎，你娘当时病得很重，彩萍也只顾着照顾她和你，也没精力去一一解释，等她病逝之后，为了你不被人欺负，我就默认了这事。”
“英雄救美，那个美人还是一个有孩子的妇人，你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不管不顾，硬是要当这孩子的亲爹，是这意思吧？”秀兰耸了耸鼻子，笑道：“爹，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喜当爹吧？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喜爹？嗯，这名字听起来还不错，彩姑，你说是不是啊？”
悲情切切的场面被秀兰的话粉碎，马雄大张着嘴，彩萍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大寨主他……”彩萍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对吗？抛开表面上的事，喜爹和我的关系，不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秀兰边说边环顾四周，“各位叔叔伯伯，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意思好像是这个意思，可怎么听在耳朵里却不是一回事呢，聚义厅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场的很多人都曾见过秀兰的母亲，在他们的记忆里，秀兰的母亲确实是一个美貌的女子，在那样混乱嘈杂又泥泞不堪的环境中，她依然是那么清秀美丽，仿佛一朵出水芙蓉，不会沾染半点世间的污泥。
这样的女人，换做是他们，也会像秀兰说的那样，心甘情愿喜当爹。
“看，大家都同意我说的话。”秀兰笑着一合手，搓了搓道：“好了，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我们活着的人都要往前看，对不对？喜爹，彩姑，还有事没说完吗？”
喜爹！
马雄脖子上的青筋如小蛇盘踞，他嘴巴上承认秀兰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心里却从不这样认为，猛听见秀兰叫他喜爹，还叫得那样顺口，顿时一口逆血直冲咽喉。
“喜爹，你这是干嘛，要吐血吗？你等等，我先退几步你再吐，要不然我还是先走吧。”秀兰转身就走，“哦，对了，以后没事别乱敲钟，扰人清梦等于杀人劫财，知道了吗？”
噗！
“你个不孝女，敢喊老子喜爹，你给我站住，别跑，站住。”瞪眼鼓腮的马雄喷出一口老血，顺手抓起身边的东西砸了出去，乒乒乓乓追着秀兰的脚后跟，却半点都没砸到她身上，连块碎片都没碰上。
“行了大哥，别砸了，想撒气去后面校场，你那点吓唬小孩子的手段，秀兰三岁就不怕了，别尽糟蹋东西。”单大鹏拦住马雄，眼睛里透着惊喜，“大哥，说句实话，秀兰真不是你亲生闺女？”
“你也不相信我？”马雄瞪着眼睛，单大鹏要敢眨下眼睛，他就揍他一顿撒气。
“相信，我当然相信大哥了，呵呵，这下好了，秀兰不是我侄女了，呵呵。”单大鹏呵呵直乐，兴奋的搓着手望向聚义厅的大门。
“她怎么不是你侄女，没听见她喊我喜爹吗？”马雄抬手给了单大鹏一巴掌，教训道：“你小子别白日做梦，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送她下山，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你也敢打秀兰的主意？”
“我怎么了，要长相有长相要武功有武功，秀兰虽然喊我叔，可我才比她大五岁，所以不用撒尿我也知道，我处处都配得上她。”单大鹏兴奋的笑道：“要说以前还顾忌点辈分，现在好了，她不是你亲闺女，我也就不是她叔，我们现在不就是那个什么青梅竹马吗，哈哈，我现在去找她。”
单大鹏说着就往外跑，马雄气得抄起一条板凳砸了过去，这次没有落空，正中单大鹏的后脑勺，只是被他反手一抄接了下来。
“兔崽子，你要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不信你出门试试。”马雄气得大喊大叫，想得好好的一件事，怎么完全不对劲了？
彩萍愣在一旁，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她想过无数种小姐听到自己身世后的情形，可无论哪种都不是今天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