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想要抚平她的眉头,他不想看她忧郁的样子。
“你们是谁?”她忽然问了一句,耶律休哥一怔,发现她并没有醒,她刚才是在说梦话,她突地哽咽起来,“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她闭着眼睛,双手却在半空中挥舞,“我没有害死你儿子,没有?”
“雪!雪!”耶律休哥握紧她不断挥舞的双手,“雪,醒醒,醒醒!”
她睁眼,看到了他充满担忧的目光,她哭了起来:“她们骂我,她们骂我是克星!是祸害!她们说是我害死了她们的丈夫和儿子,我没有……我没有害过任何人!”
“谁?谁骂你?”他坐在床边,把她搂在怀中。
“我不知道,好多女人,她们穿着孝服,她们说是我害死了她们丈夫和儿子?”她靠在他胸前,那温暖厚实的胸膛让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可梦中的情景仍是让她心有余悸。
“女人?丈夫?儿子?”耶律休哥凝眉思索,她指的是杨家那群寡妇吗?
“萧寒,你说,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等她再次睡熟后,他把萧寒叫来,因为害怕她再次做恶梦,他不敢离开,只在她床前点燃了熏香,让她沉入深深的睡梦中,这样她就不会听到他们的对答了。
“怎么会这样?”他已经完全的方寸大乱了,平日里的冷静头脑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此时此刻,他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死死地揪住一根唯一可以拯救性命的稻草。
萧寒叹息了一声,望着他略带愁容的俊美面庞,他自十岁起就跟随与他左右,两人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则却比有血缘的兄弟感情更加的深厚。这么多年,他多少次面临生死垂危的边缘,甚至面临四面楚歌的绝境,都未曾有一刻如同今日一样这般的失措,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越了一切,甚至她的某个不经意的说话举动都可以主宰着他的喜怒哀乐,可是他这样的深情能得到回报吗?王妃现在是失去了记忆,可是没有人可以预料她那一天忽然之间想起了从前的一切,到时候,他就将再次从天堂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那时,他将再也难以翻身!
“恐怕是心病!”听了耶律休哥的话,萧寒沉思了下,方才回答。
“心病?”
“王妃内心深处,对杨家的遭遇一直以来都有着深深的歉疚和自责,这种内疚和自责感就像一根针深深地扎在了她脑海深处,就算她不记得杨家了,可内心深处,她却认定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造就今天的结局,所以才会梦到杨家的寡妇对她加以指责,这是一种心魔。”
“那该如何是好?”他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其实他知道,杨家的结局根本不是她造成的,就算没有她的存在,他们的结局也是必然的!可是,她却不肯承认杨家的结局是历史所趋,而一味认定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把这种内疚心消除,这种痛苦恐怕会纠缠着她一辈子。让她不得安宁,她若不得安宁,自己......又会如何呢?
“心病还需心药医!”萧寒无奈摇头,“她如今这样,就是不肯走出杨家的这段阴影。除非杨家人亲口对她说,不再怪她,否则的话,这件事恐怕会纠缠她一辈子。”
“那根本不可能!”他一口否决,如果让她见杨家的人,她就会恢复记忆,这就意味着他将失去让她爱上她的机会。可如果不让她见杨家的人,她又会日日被噩梦困扰,他,该怎么办?
“我看,还是等王妃醒了再做打算吧。”
“也只能如此了!”
自那天开始,他每天都会提前回房,每晚搂着她入睡,说也奇怪,自那以后,她便再没被噩梦困扰过。
这本是件让他高兴的事,可接下来的日子,他非但因为她没有再被噩梦困扰而开心,担忧反而与日俱增,随着她腹中的胎儿一天天长大,她渐渐憔悴下去,身子越来越虚弱,找了御医来,却没人能说出原因。要不是她阻止,他差点就杀了这些庸医了。
“生死有命,你就是杀了他们也没用啊!”他们相依相偎的坐在湖边的石头旁,她静静的注视着眼前平静无波的湖水,带着看透生死的淡然。
“都怪我,”他的眼睛透着血红,“我不该让你怀孕,不该让你为我生孩子!”他痛苦懊悔的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
她一怔,微笑起来:“真是个傻子,你没听过吗?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就算有天我走了,你看到他们也如同看到我啊。知道吗?”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我不想看着你孤独,你答应我,好好的照顾他们。”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紧张中,他忽略的她说的话是‘他们’而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