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虽然听凭墨涵自己决定,只是眼中的殷切希望,彷佛看到光明一般的抖擞样子,让墨涵无从拒绝。何况他本就姓林,对这些又不太在乎,过不过继林家都不打紧,不过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护住黛玉。
想罢,对着林如海恭敬的磕了一个头:“父亲在上,受儿子一拜。”
林如海大喜,忙把墨涵拉起来,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说道:“从此后,你就是我们林家的大公子,下一任林家家主。我知道你眼里瞧不上这些,但既是我的儿子,免不得要把这些都传给你,我也深信你是不会亏待玉儿的。
过继之事,族里虽可能反对,但到底没什么大不了,眼下我还是林氏族长,想必他们也是不敢当面与我过不去的。是日,我请海宁查家、南浔刘家、会稽王家之长来做见证,料想无人再敢质疑你的身份地位。你如今已经掌着林府的大半事宜,过继仪式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让江南无人不知你是我们林家的家主,你挑个好日子去办吧。”
话说林如海既然怀疑了贾府的用心,却为何丝毫不怀疑墨涵的用心,只因他相信墨涵根本瞧不上林家那点子产业。在常人眼里,林家也算得上富甲一方了,而墨涵的产业比林家只多不少。
这得从三年前黛玉初进京开始说起,一日林如海办公回府,路遇一个昏迷之人,既是墨涵。林如海见这人奇装异服,但年纪甚小,不过十二三岁,面容清秀,不似作奸犯科之人,好在离家不远,就把他带回了林府诊治。
墨涵痊愈后,和林如海攀谈几次之后,他的见识才华渐渐显露出来,林如海最是欣赏少年有才之人,有心要提拔他。可是墨涵不想寄人篱下,就向林如海借银子自力更生。林如海原就是豪爽之人,二话不说借了他二十万两银子,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能耐。
叫他吃惊的是,不到一年,墨涵就全部还清了银子,手下的庄子铺子出息极好,有一家茶楼一家首饰店俨然成了扬州首屈一指的铺子。这不到三年时间,墨涵就把产业扩展到了整个江南,无人不晓他的大名。
墨涵不像那些见钱眼开的生意人,他结识了不少江南才俊,时常周济一二贫穷的士子,口碑极好,又与江南一些名门望族交好。所以,林如海知他对林家的一切根本就不稀罕。把黛玉交给他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父亲,你累了大半日还是回房歇着吧,这些事儿子自会操心,该是吃药的时间了。”墨涵说着,就缓缓搀扶林如海站起来,几乎是架着把他送回了榻上,才叫小丫头子去瞧瞧厨下的药可是备好了。
林如海对这个儿子越看越满意,暗暗叹道:多亏了当日自己一念之仁救了他回来,谁能想到林家的一切日后全要靠他撑持。玉儿虽好,到底是女孩子家,年纪又小,许多事不好出面,而且玉儿太过良善,难免受人欺瞒。有墨涵照顾她,自己算是真的放心了。
这日之后,墨涵完全接管了林家的一切。贾琏得知后,又惊又怒,想去找林如海说理连人都见不着,妄图插手林家的事务,偏偏那些人不买他一个表少爷的帐。无奈之下,只得修书一封,叫了小厮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请示上头的意思。
黛玉醒来之时,已是日暮西斜,霞光满地。黛玉暗叫糟糕,怎么睡到这会子才醒,叫人知道又有闲话说了。愣一会,忽然想起如今在江南家中,还怕什么人嚼舌头不成,不由苦笑自己。
若说在外祖母家的日子里,外祖母对自己的确宠爱有加,连三春等三个亲孙女都暂且靠后。又有宝玉时常陪着一起玩耍,殷勤备至。可那终究不是自己家中,凡事不敢任性妄为,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叫人耻笑了林家,每日战战兢兢。
哎,好在是回来了,就只爹爹的病情让人担忧。爹爹以前虽然清瘦些,但神采飞扬,哪里像如今这般瘦的皮包骨头。都怪自己,若是自己在爹爹跟前伺候排忧解闷,爹爹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这一次,无论如何,自己都是不会回贾家了,贾家的姐妹虽好,到底抵不上骨肉亲情啊。
紫鹃进来一眼看见黛玉歪靠着不言语,顾自想着心事,紧走几步取了衣裳:“姑娘醒了怎么也不唤人,这样歪着若是着了凉可怎生是好,不如穿了衣裳再坐吧。”
黛玉一笑,就着紫鹃的搀扶下了地,任由紫鹃更衣梳洗,恰好雪雁手上捧了一盅燕窝粥过来。见黛玉已然梳洗停当,笑着向前说道:“公子担心姑娘睡醒了肚子饿,嘱咐奴婢熬了燕窝粥,正好这会子用了。”
却不知哥哥是何人,竟对自己这般上心,回头一定要问问爹爹,看着雪雁手中满满的燕窝粥,嘴一扁:“才醒来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一会就用晚饭了,这就不吃了吧。”
雪雁不理黛玉的反对,端了粥试了试温度,喂到黛玉唇边,口中嘟囔道:“姑娘你就行行好赏雪雁一口吧,姑娘午饭都没用这回起来岂有不饿的,大不了一会晚饭咱们少用一些。这可是奴婢细细瞧着炖了两个时辰的,没让人经手呢。”
黛玉无法,只得接过动手尝了一口,竟觉得味道和自己往日用的大有不同,很是鲜美,竟然用了大半盏,方才拭了嘴角笑问:“今儿的味道比往日的都好,可见咱们雪雁小蹄子的手艺长进了不少。”
瞧着都用了大半盏,雪雁也不再强求,好歹一会就要用晚饭了,嘻嘻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公子教我的方法,和咱们日常的稍有不同,没想到姑娘吃着倒是好。真真看不出来公子那样一个人物,连这种事情都懂。”
“瞧瞧咱们雪雁姑娘,才认识人家不到半天,就好话说了一箩筐。”紫鹃虽觉得墨涵长得不错,但私心总以为他不过是个来打秋风的亲戚,哪里及得上宝玉的尊贵,故而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