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丽华这次作为主演很早就打包去了。她到的时候看到导演坐在一旁,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盘水果。修丽华看着水光淋漓地就拿起一个吃了。
“诶。来了。去酒店看了吗?”西城一脚翘起,高高地颠了颠。
“看了。我旁边是不是你?”修丽华咬了一大口苹果,嗯,很脆很甜。
“要拍戏了。你这个仪态可不行。你该了解过吧。用你那边跟我吃饭的时候的样子。要规矩行动。”
一个规矩就像一方天,牢牢地笼罩住了她的天地。
她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里坐了多长时间了。手指上握住的,握不住任何东西。
“姐,他从警察局里放出来了!放出来了!”声音激动,激动地要吵翻屋顶。
“是吗?”她不觉地松了口气。然后,又满满地坐了回去,如一具木雕,那也应该有点表情,有些思想。
“爷回来了!回来了!怎么没个人,人呢,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人哪!”静静地天,阴沉的地。好像都笼罩出一股不详的气氛。
“你是死人哪!坐在这里不动声!”啪地一声,一个巴掌已经甩了过去,她就是脸已经撇了过去,还是挨了点边,被掌风扇红的脸和她平静无波的眼神,这个堂堂大少爷觉得自己更像个,更像个——他的手也扇不动了。一屁股坐在那里,盯着两人中间的大茶壶。呼哧呼哧地喘气。
“Ok!这一场不错。大家休息十分钟。”
导演一喊停,助理化妆师什么的连忙上来给她补妆,董言已经拿了一瓶水插上管子在那里等着了。
修丽华的唇色涂的极淡,但这次又加深了一些。因为西城导演的说法,小成本制作,请的演员。修丽华在拍戏的时候已经注意了一下跟她对戏的男演员。不认识。但是这一位的演技说实话很服帖浪荡公子的形象。此刻,他就很没形象地扯了衣衫在扇风。
修丽华身上穿的也很厚实,甚至她都觉得自己真正到冷天也不一定会穿那么多。
摇着大蒲扇,先舒舒服服地喝了口冰水。呼出一口带着凉气的冰渣子。然后,躺倒在靠椅子上。
“丽华姐,刚刚,刚刚,那,我看都红了。”
“没事儿。”修丽华知道自己,就被碰了个边儿而已。在镜子里也看不明显。
修丽华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抗压有多大。先儿刚拍了被打,现在又拍上了一条睡觉遇见鬼的场面。没听说是鬼片啊。
但是,冰凉的青砖地上被一层又一层的井水仔仔细细地刷过了,非常干净。踏在上面,还能感受到那一丝的清凉似乎透过脚底钻上来了。修丽华可是没穿鞋子,就穿了双白袜子踏在地上。从床上一下来。天忽地就变暗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窥视着她。
修丽华的脸上露出一丝惊疑不定。就像真的身后有人一样。修丽华的手在伸张,想要穿过谁的身体。
“你在干什么!”一声大叫,那张在她面前变了形的脸。修丽华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秒,然后,放出一声尖叫过来。头一歪,就晕了。
头磕在了地上,只听的“咚”一声响。
“卡。一条过。”
修丽华在一天拍完之后就去找导演了。
她也没心思去培养剧组感情了。现在!
“你,这是恐怖片?不是文艺片~!”
“你看出来了。”西城慢条斯理地在解扣子。
“你。”她是想拍自己的头,可是,下午的那声咚,她也不碰自己的脑袋了。站在那里拉了张椅子坐下。
“你这叫欺骗合作伙伴。”
“我们签了合同的。而且,我劝你还是回去睡意觉比较好。毕竟这部戏你是绝对的主角,挺耗费力气的。省一省,拍的会更好。”西城不出口不死人,一出口就是剧毒。
修丽华没有力气了,全身力气都被抽干净了。想她从小都不看恐怖片的。就是开心鬼也是半遮琵琶半遮面的看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一身皮在动呢。
修丽华再不情愿也得拍完了才能走。再加上制作费少,所以是能不休息就不休息。几乎是除了睡觉时间其余十几个小时都在拍戏。在这种高强度的情况下,修丽华也没心情做心里建设了。她好困。但是,她的戏份又最多。使劲睁大眼睛撑住自己。她现在不知道1+1=几了。
“你,这里哪里有鬼了,哈哈,哈哈哈!都做酱子肉吃了吧。”修丽华抹了下油光发亮的头发,坐在屋子的小阁楼里,屋子很小,只摆了一张床,一张上面撒了青花帐子的床。四周什么都没有,哦,还有一个大茶壶。很光滑的瓷器。亮的没有照见鬼脸。
她就坐在那里。看着头顶的天窗散出来的光芒。没有柜子,没有物件就没有鬼来看她了。她就坐在那里。
就像她一个人戏,心里戏也很多。必须脸上时刻作出表情来。眼睛里要有东西。就算不是文艺片。也得挣票房。说不定还能拍个第二部。
四周游走的不是人就是鬼。她淡定地织着手里的毛线,羊毛的很厚实,那是一件冬天的毛线衣,长款的,非常洋款,还收了腰。
然后,然后第二天,毛线衣就不见了。她放在床脚上的。不见了。乌黑的床头上趴伏着一个什么东西。
修丽华都要生出病来了。这些天她不上网,不聊天。使劲憋着自己就为了这部戏。她要憋出变化,憋出想法。
然后,就在一个人的地方,远远地看着。那条在她房屋后面延伸出的小河。河水淌淌,她想伸出脚去。可是有东西勾住了她乌黑的裙子,纱帐子一样的裙子,白白的脚正在勾着她的魂。
她想再看一眼,就一眼,她的男人。
男主角最后一次现了身,隔着水波纹路,密密实实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几几年,为什么她不知道他还活着。活着,他们没有孩子,连同床都没有过,怎么会有孩子。是啊,怎么会有孩子。是她弟弟家的。也不是,他们去上海了。她在乡下,乡下的大屋子里睡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