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的记忆都是从四岁开始,而刘循的却是从五岁开始的。
确切说,刘循记忆伊始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嗓音,带着些须期盼和诱惑。
“循儿,乖。你去对祖父说,请他不要走。”
刘循茫然望向男人,皮肤白皙,圆脸慈眉,衣冠整洁,甚是风流,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是了!那男人居然身着电视剧里演戏的古装,梳着发髻!
怎么回事!怎么办!刘循内心策马奔腾,脑子飞速运转着,速度比当年高考考场上都要快。加之天气酷热,汗水纷纷顺着刘循的额头淌了下来。
难道被绑架了?平头老百姓家的孩子谁会另眼相看无聊到实施绑架呢!
难道自己失忆了?不对,明明记得昨晚自己先是看了有许多漂亮姐姐的小电影,然后撸了几把,难道撸过头了!
难道是愚人节?在陌生的城市无房子无车子无户口的小年青谁又会肯花费气力去愚弄呢!
等等,这难道就是穿越,众多网络写手键盘敲击下所描绘的穿越!
那年轻男人看刘循没有反应,愣了一下,又重新吩咐了一遍。
“祖父如果远行了,今后就不能陪循儿玩耍了。”
刘循知道如果这次再没动静,怕是那年轻男人必会怀疑,怀疑后必有动作,那结果肯定是不好的。虽然刘循并不明白这个圆脸慈眉男人的意图,但是他知道"入乡随流"的道理,无论何时何地标新立异都是有巨大风险的。
所以刘循摇摇晃晃走到那个眼神透露着坚毅的老者面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拽着老人的衣角。当刘循把无邪天真的目光投了过去,清澈见底的目光仿佛可以融化掉老者所有的锋芒厉害。
“祖父,循儿要跟你一起玩。”
老者的眼光柔和了下来,蹲下身子,抱起了幼小的刘循。
刘循可以清晰感觉到环抱自己手臂的力量,如铁箍一般几乎让自己无法呼吸。
壮士暮年犹是英雄,这老者分明就是宝刀未老的英雄啊!
“循儿,祖父要去给我们刘家找棵栖身的大树。”
老者说完抱着刘循从里屋走进外院,院子里已经拴着几匹骏马、停着几辆马车。随着老者的脚步声响起,十数个蹲着的壮汉都站起身来。
刘循望向人群,有一人身着青衣劲装,神情干练,尤为突出。
“公祺,准备怎么样了?”老者同样望向青衣人,问道。
“回君朗,一切都准备就绪,财物兵器都清点了。随行共十六人,各各身强体壮,均可以一抵十。”青衣人恭敬对老者答道。
这时候年轻男人也来到院子里,刘循看见他拱手对老者说道:“父亲,益州路途遥远,您又年事已高,我们还是请陛下另选他人吧。”
“糊涂,璋儿,不要再作小儿女姿态了。”老者轻哼了一声。
随之,老者放下了刘循,给壮汉们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儿郎们,我们出发吧!”
随着命令的发出,老者跨上一匹马走在最前面,壮汉们依次跟着出了院门,青衣人也翻身上了马在最后面压阵。
年幼的刘循踉踉跄跄追着马队,却只看见那个背影,像磐石一样的背影,在烈日里格外伟岸。
“循儿,别摔着,咱们回家吧。”起初的那年轻男人快走了几步,拉回了还在追赶着马车的刘循。
刘循其实有点蒙,追赶队伍只是一种生理本能,他想拦住老者问明缘由。
刘循蒙住的原因不是年幼少智,而是离奇的亲身经历。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宅男,在看了有许多漂亮姐姐的小电影后猛撸了几把就昏昏沉沉入睡,谁知道醒来却发现世界都变了!
幼时常看唐国强版三国演义,后来又重温了一遍陆毅版三国,让刘循对三国众多人物十分熟悉。
君朗,莫非就是刘君朗,益州土皇帝东汉末年群雄之一的刘焉?
公祺,莫非就是张公祺,割据汉中的张鲁是也?
刚才那个跟我说话的年轻男人岂不是历史书中著名的“暗懦刘璋”?
那我岂不是刘璋的儿子,名不见经传的刘循!
这个推断让刘循震惊不已,而后面的事情也越来越证明推断的正确性。因为刘循感觉到无论是哪种机构组织都没有力量布下这滔天局面,鲜活的面孔也预示着绝非做梦。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自己果然穿越了,穿越到近两千年前的时代,成为刘璋的长子刘循。
惊变让刘循在此后的几天里生了场大病,全身发热,四肢无力,整天躺在床榻之上。
大夫背着诊箱来过几次,号过脉看过舌胎,诊断说是炎夏中暑,只需几副清热汤药卧床调养几日便无恙。
期间大伯刘范、二伯刘诞都过来探望了。父亲母亲倒是每天跑过来好几趟,这让刘循感动不已。
这几天的卧床静思,也终于让刘循认定了穿越的事实。眼下是中平五年盛夏的洛阳,按后世的公元历来算是公元188年。
祖父刘焉目睹朝纲混乱、王室衰微,故向朝廷建议说:“刺史、太守行贿买官,盘剥百姓,招致众叛亲离。应该挑选那些清廉的朝中要员去担任地方州郡长官,借以镇守安定天下。”同时祖父刘焉自请充任交州牧,意欲借此躲避世乱。后听侍中董扶说益州有天子之气,于是改向朝廷请求为益州牧,这次就是前去上任。可叹的是父亲刘璋,居然害怕在洛阳失去荫庇,企图利用自己去阻止祖父前去益州。同祖父一同前往益州去开辟天地的还有三伯刘瑁和世叔张鲁,大伯刘范、二伯刘诞和父亲刘璋都被当作质子留在了洛阳。
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见机顺时而动才是真理。
这四百年暮气沉重的大汉帝国将要落下帷幕,那个令人向往的多奇士、多猛士的波澜三国即将到来,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虽然从小就梦想着像高衙内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带着几个狗腿子逛大街,顺便调戏下良家妇女。但这样的日子仿佛唾手可得,只要睡了吃、吃了睡,安心再等个七八年便可以实现。
难道非得等大耳贼刘备夺了自己的益州家业,等着大耳贼迎娶三伯的遗孀为妻,而自己被封为奉车中郎将么?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自己跟随父亲一同投降后的情况,刘循也知道活得是战战兢兢,甚至随时都有可能被大耳贼灭口。
刘循辗转反侧。人都是有惰性的,都会趋安避凶,这平淡安逸的生活绝对比后世的公务员更令人神往。
突然刘循狠狠拍了自己的大腿,这不正是自己所期盼已久的么!
前世因为家世原因,没有广袤的舞台供自己挥舞,坐在公共汽车上望着城市的繁华总是让自己叹息,这不正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么?
有汉景帝的正统血脉,将来可以凭借益州基业,何愁不能纵横捭阖!
刘循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却迎来了小丫鬟们的恐慌,忙上前拉扯被褥,用手测量体温,唯恐小少爷受凉病情又加重了。
古代王族豪门命比天高,穷人命比野草还要低贱,若是小郎君有任何不测,丫鬟们的悲惨结局是可想而知的。
大汉的国运由我扭转,刘氏的命运由我转变!
刘循对自己许下了誓言,也对未来定下了方向。
这原本就是一桩心病,现在心境一稳,病去得也快。在床上趟了五天的刘循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
“我儿终于康复了,真是祖宗保佑啊。”看着儿子终于由病怏怏恢复正常,母亲费氏更是眼眶泪珠热泪连连。
在病榻上几天,也让刘循弄清了家庭状况,此时父亲刘璋有一妻一妾,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刘阐。
刘循知道母亲费氏,自己不仅仅是母亲十月怀胎的结晶,是母亲今生唯一依靠,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现在摆在刘循面前难题是以五岁的幼姿,如何抗争着这末世的袭来,自己这弱小的螳螂手臂是否可以挡住滚滚而来的历史巨轮?
苦苦思索无益,何不欣然生活!
刘循知道,三国的谋士多、猛将如雨,自己曾经考虑过是否请父亲去当一回拐卖人口的贩子,再三思索之后还是选择放弃了。
让刘循最后选择放弃的原因有三个。一则是要如何向父亲解释拐卖人口的原因,难道要说“孩儿夜观天象,得知天降文臣武将将护我刘家王朝”。就算自己咬牙如此这般说了,只怕父亲刘璋会把自己当作烧坏脑子了。二则那些谋士猛将脱离了原本的环境是否还会成长为谋士猛将?后世的学者研究发现人才成功固然有基因的因素,而独一无二的培养环境才是至关重要的。三是后世学者发现谋士猛将大都自出世家,祖父一脉还是大汉忠臣良民,若是强夺,那将在大汉境内无立锥之地了。
谁知道正是刘循的临阵退缩,却意外救了自己的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