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朦胧中,黛玉见水溶穿着晨起的白衣正含笑望着自己,如玉的面上一片深情,黛玉刚要上前,却见水溶一转眼神色苍白,雪白的绸衣上血花点点,黛玉吓得不禁失声喊道:“王爷”“静之”,伸手去抓水溶的手,忽觉得身子一颤,自己的素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耳边听得水溶柔声道:“玉儿,别害怕,我在这里呢。”
黛玉方慢慢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水溶柔情的双目和温润的微笑。黛玉惊喜的问:“静之,你没事吧,我刚才是在做梦?”水溶轻轻地拂着黛玉的素颜,微笑着道:“我当然没事了,倒是你刚才让我吃了一惊,好在如今有惊无险,好好躺会儿,以后遇到事别这样心急,你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了。”
黛玉慢慢垂下眼睑,无意中一瞥间却发现水溶的左臂缠着软纱,厚厚的软纱里隐有红色的血迹微微渗出,看到这样,忍不住的心疼,黛玉伸手轻轻去扶水溶的左臂,眼泪却不觉流了出来,哽声道:“还说没事,你看伤的都这么重了,现在还疼吗。”
水溶握住黛玉的手,劝慰道:“别担心,不过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我的伤口不疼,心口却要疼了。”
黛玉不觉害羞的低下眼,心里却忽的想起小丫头的话,思忖了一下,黛玉抬起清澈的眸子,静静地望着水溶,轻声道:“静之,你告诉我,是不是老太太……”
水溶轻轻握着黛玉的手,深邃的眸子担心的盯着她,有些犹豫的道:“玉儿,答应我,别太伤心,生老病死乃是天意,老太君福寿享尽,自是了如牵挂了。你现在有了身子,要保重自己才是。”
看着黛玉成串的清泪沿着如凝脂般的颜面上滑落下来,水溶不觉心疼的拭道:“玉儿,别伤心了,太医已经嘱咐过了,你身子弱,要当心些。”虽然点点头应下来,但黛玉的泪还是流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黛玉才哽咽着道:“老太太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而我却没能在她最后时刻去看看她。上次二嫂子她们来府里,我竟没留意,一定是老太太让她们来接我的,静之,我竟没能满足她最后的心愿。”
水溶劝道:“玉儿,老太君知道你如今有了身子,一定不会怪你的,何况,我特意代你上了三炷香,希望老太君在天之灵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儿。”
又劝慰了几句,水溶见黛玉慢慢的平静下来,便吩咐紫鹃过来服侍,自己则来到外房,把雪雁唤了过来,细细问了一番,雪雁看到王爷如玉的脸上神色凝重,英挺的双眉紧皱着,久久没有散开。
晚膳时,北静太妃道:“玉妃好些了吗。”水溶道:“好多了,吃了点东西,正在歇着呢。”太妃叹了口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自己也要当心,吩咐丫头们,好好照顾着玉妃,这可是我北府的头一个孩子,要不得半点闪失。”
水溶道:“孩儿知道。”转头对王妃道:“王妃,今日传话的丫头是哪个院的,不分青红皂白,胡乱传话,先看起来,饭后本王倒要好好问问。”
北静王妃忙道:“王爷,出了这样的事,都是臣妾平日里管府不严,臣妾已经将惹事的丫头狠狠教训了一顿,撵出府去了。”
水溶猛地拍案而起,看了一眼王妃,怒道:“这么大的事,你竟轻轻巧巧的教训一顿就打发了,王妃你这事做得真是干净利落,倒让本王很是佩服。”太妃看着怒气未消的水溶道:“王儿,先坐下,这事也怪不得王妃,往常不也这样处理,好在有惊无险,以后谁也不准再提了。”
水溶望着太妃,急道:“母妃,孩儿是……”太妃默默地瞅了水溶一眼,平静的道:“家和万事兴,何况此事已经过去了,母妃老了,不想再看到烦心的事了。王妃,你这次做的是有些莽撞了,以后好自为之。”
王妃低低的应了声,水溶狠狠的道:“这次本王晚了一步,不过本王不想有下一次,否则,别怪我心狠。”说完,立起身来,对太妃道:“母妃,孩儿先回房了。”太妃摇摇头,叹道:“去吧。”
幽幽的烛灯燃了起来,水溶边翻着桌上的书籍,便道:“玉儿,前些日子你还埋怨我没工夫陪你,想不到如今天天在府里了。”黛玉道:“要知道让你陪着的结果竟是如此,那我宁愿自己闷着,也不会让你陪。”水溶笑道:“傻玉儿,这或许是上天的安排,自成亲后也没多陪陪你,正好趁此陪着你。”
黛玉轻然一笑,却听水溶惊奇的道:“咦,玉儿,这本琴谱怎么在你这儿?”黛玉不禁走过去看了一下道:“这还是以前宝玉拿来的,上次收拾时一起搬了来。静之,你不会又介意了吧。”说完,眼含笑意的望着水溶,嘴角竟翘起一丝浅笑。
水溶笑道:“你的夫君难道如此小气,再说我怎么会介意呢,这本就是我的琴谱,你看,这还有我的题诗呢。”说罢,翻到其中的一页,递到黛玉眼前道:“你看,这不是我的字迹吗。”
黛玉仔细一瞧,恍然大悟,怪不得第一次在听雨轩看到水溶的题诗时感到有些眼熟呢,原来那个“欲将心事付瑶琴”的人正是他呢,难道冥冥之中真有个月下老人在安排这一切,用一根红线把本来不相识的两个人渐渐的拴在一处。
水溶看着眼波流转的黛玉,不禁问道:“玉儿,你在想什么呢?”黛玉抬眼望了水溶一眼道:“我在想初次看到这首诗的时候,我觉得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和我一样,满腔心事无处可诉,只能赋予琴音上,想不到却是你。”
水溶也感叹道:“是呀,那时的我真是……,唉,一言难尽。因此当我在南安王府再遇见你时,我就有种感应,你好像就是我苦苦等待了若干年的那个人,玉儿,如果真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你,我要娶你做我唯一的王妃。”
黛玉看着水溶深情的眸子,不由得清泪盈眶,低声道:“静之,如今有你陪着,我已经很知足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水溶将黛玉揽在胸前,柔声道:“我懂得你的心思,但是我不想你受一点伤害,哪怕是一点委屈。可我现在却做不到,毕竟她娘家的实力让我不得不顾忌。”黛玉劝道:“静之,你别担心了,我在府里住得很舒心,太妃对我也很好,王妃也没为难我。”
水溶暗叹了一声,心里却想起前几天受伤的事,幸亏有紫鹃和雪雁在旁,否则还不知会怎样呢,轻抚着黛玉的长发,水溶有些决然的道:“玉儿,相信我,一切等你有了孩儿再说。”
秀鸾锦帐,粉纱玉床,皇上看着身边娇媚的周妃,如初开的鲜花,娇艳欲滴,盈盈的眼波里风情无限,柔的如水样般,无由的,皇上忽的想起那个有些清冷的林王妃,不知在北王爷身边,她是否也如周妃这般的柔情似水,想到这些,皇上的心里不觉涩涩的,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妃乖巧的问道:“皇上可是有烦心事,臣妾虽不能为皇上解忧,但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皇上看似很随意的道:“爱妃可见过北静王爷。”周妃一怔,想了一下道:“皇上忘了吗,那次在太后那里,你还夸过他呢。”皇上点点头,道:“爱妃你看朕比北静王爷如何。”
听闻此话,周妃不由想起初见北静王爷时的情景,那是在玉慈宫里,周妃随着皇上去见太后,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王爷正要离开,看到皇上,忙近前见礼,周妃不由有些发愣,眼前的王爷面如美玉,儒雅中不乏英武,俊朗中透着沉稳,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里有种坚毅的目光,举手投足间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气度,清朗的声音坦荡清澈,令人过目难忘。
身边的皇上对北静王爷也是爱宠有加,随口说了几句,又对周妃道:“爱妃,这就是本朝敢比周郎的北静王。”水溶上前见礼,口称“娘娘”,周妃回了礼,暗暗思忖,怪不得素常听别的嫔妃说起,北静王爷乃当朝屈指一数的王爷,年轻英俊,文武全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又转头看看身旁的皇上,虽也英武不凡,但却少了几分高华潇洒的气度,竟觉得心中隐隐有种遗憾,如此出众的一个人,却和自己无缘。
想起这些,再看看身旁的皇上,周妃眼波一转,娇声道:“皇上,北静王爷哪能和皇上相比呢,虽说北静王爷年轻英俊,但终究是个王爷,哪有皇上君临天下的英武,唯我独尊的豪情,况且皇上器宇轩昂,英武潇洒,北静王爷相比之下就逊了一筹。”
皇上美滋滋的听完,笑着说:“还是周妃说得好,水溶再好也终究是个王爷,朕乃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周妃笑着应道:“是呀,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是君,他只是臣子,又岂能与皇上相比。”
皇上心满意足的笑了,想起那个令自己有些不能自已的林王妃,脸上倏地掠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转身把周妃抱在怀里,道:“让朕好好宠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