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紫鹃递过花名册,黛玉翻到后面一页,看了一眼,黛玉淡淡的对李家媳妇道:“以前厨房里不缺人手,最近府里又没有添口,为何人手能不够呢。”
李家媳妇一听,不由有些语塞,想了一会才唯唯诺诺的道:“是有个丫头病了,一时忙不过来,才回了嬷嬷。”
黛玉应了一声,看着杜嬷嬷道:“嬷嬷,想必你也不知个中缘由吧,厨房人手不够只是暂时,李家的,现在已经够了吧。”
李家媳妇只得回道:“回玉妃,已经好了。”黛玉微微一笑,道:“那就好,既然这样,那里的丫头还回那里,各司其职,嬷嬷,我也知是你一时疏漏。”
杜嬷嬷见黛玉给自己留了台阶,忙顺坡就下,道:“是老奴只信一面之词,没有查清,老奴马上让人换回来。”
黛玉随后看了一眼众人,冷冷的道:“这次就罢了,以后若有这样的事,你们别怪我难说话。”杜嬷嬷忙连声应下,狠狠的瞪了李家媳妇一眼,暗怪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黛玉又平静的看了一眼,见无人做声,便道:“今日只是让大家过来见见,各房里如果有事,去回杜嬷嬷就是了。时候也差不多了,大家散了吧。”
黛玉正要起身,却听外面有人传道:“王爷来了。”随后,见水溶微笑着走了进来,深邃的眸子含着赞许的目光。
众人忙施礼见过水溶,水溶过来坐在黛玉身旁,道:“大家都起来吧,以后谁若是对玉妃不敬,就别怪本王无情。都回去吧。”
黛玉惊喜的看着水溶,道:“王爷,你怎么来了。”水溶笑道:“我来看看我的玉妃怎样理事管府的,不过看到这里,我是真放心了。”
原来,水溶下了早朝后,去兵部看了一下,想起昨晚黛玉有些忐忑不安的神情,终是放心不下,坐轿回了北静王府。
止住了丫鬟的通报,水溶站在外面默默地看着黛玉,见她纤弱的身子在一群婆子媳妇当中显得那样令人怜惜,如若凝脂的面上却是一片平静,如水的双眸偶尔掠过众人,也是一片清澈。
一时,水溶见杜嬷嬷不管不顾,有意刁难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刚想进去教训一下,又放弃了,毕竟黛玉以后要自己面对这一切,顾得了一时顾不了一世。
在看到黛玉不动声色的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帖帖,既让杜嬷嬷知道了厉害,又让她不失颜面,以后能乖乖的安守本分,连水溶也佩服起自己这个宠爱不已的玉儿来,想起自己的担心,水溶不由摇头笑了。
在听到黛玉要众人散了时,水溶抬手要丫鬟通报进去,自己要让这些下人们知道,玉妃的话就是我水溶的话,省的以后再有人再兴风作浪。
两人走出初议厅,水溶笑着看着黛玉,道:“玉儿,看到你这样,我真欣慰。”黛玉道:“早告诉我你在外面,我的底气还能足点,白害得我在房里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水溶道:“我怎么没觉得,看到你胸有成竹,镇静自若的样子,连我也有些佩服呢。”黛玉笑道:“虽然我面上平静淡然,其实心里紧张的很,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人把柄,你看,我的手里现在还有汗呢。”
水溶拉起黛玉的手,笑道:“别紧张,不是办得很好吗,以后慢慢就适应了,真没想到,我的玉儿不但满腹的诗词文章,料起家来也是胸有成竹。”
黛玉娇嗔道:“我是没法子,被逼上梁山的,我真想为自己一大哭。”水溶看着娇憨的黛玉,宠溺的笑着摇摇头。
一日,太妃房里,用过午膳后,黛玉对太妃道:“明日忠顺王府的三公子成亲,儿妃想请示太妃,该如何随礼。”
太妃道:“这些你以后看着掂量,不过是依着往常王府成亲随礼就是了。”黛玉道:“儿妃也这样想过,不过昨晚和王爷论起来,虽王爷素与忠顺王爷有罅隙,但三公子如今却是兵部侍郎,看在一起共事的份上,儿妃以为……”
太妃抬眼看了看黛玉,随后道:“玉妃想得周到,既是这样,你看着办吧。”黛玉道:“那我就依太妃的嘱咐行事。”
忠顺王府后堂,笑语喧哗,酒气飘香,黛玉和南安王妃、西宁王妃、乐善王妃等众家王妃坐在一起,乐善王妃性格爽朗,不时说几句笑话,常引得王妃们酣然一笑。
西宁王妃看着对面恬静浅笑的黛玉,不由想起和亲的事,心里忍不住泛上一股酸意,抿了口茶,西宁王妃道:“林王妃,近来身子好吧。”
黛玉不明西宁王妃此话的含义,但却依然淡淡的回道:“谢王妃还惦记着,一切都好。”西宁王妃转头对身边的乐善王妃道:“别看林王妃身子弱,命却好,藩国王妃不宜做,却做了北静王妃,而今看起来,还是北静王爷有远见。”
黛玉一听西宁王妃提起和亲的事,面上不禁冷了下来,连身旁的南安王妃也暗怪西宁王妃多事,和亲之事众人都心知肚明,何必再提起。
偷眼看了黛玉一眼,见黛玉肤若凝脂的脸上竟是平静的神色,端起茶杯,黛玉淡淡的道:“西王妃真会说笑,我家王爷再有远见也比不上西宁王爷,李代桃僵,既收名又得利,谁不夸西府这步棋走的高明。”
南安王妃暗赞黛玉这话说得痛快,转头见西宁王妃尴尬的表情,南安王妃故意说道:“妹妹,西宁王妃送女和亲这一义举乃是为国出力,我们敬佩还来不及呢。”
黛玉也微微一笑道:“姐姐说的是,不能为国出力,我真该惭愧,西王妃,为你的大义豪举,也敬你一杯。”
乐善王妃见南北两王妃一唱一和,说的西宁王妃有些下不来台,心里虽怪西宁王妃多事,但生来的热心肠让她不由替西宁王妃解围:“两位王妃说得有理,西王妃,来,大家一起喝了,这样的好日子,别提那些扫兴的事。”
众家王妃一起响应,西宁王妃抬起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强笑着道:“该是,是我一时失言。”黛玉笑眯眯的道:“我人幼资浅,说话也有不妥之处,还请王妃不要见怪才是。”
西宁王妃道:“林王妃客气了。”
一时宴毕,下人又换上新茶,黛玉觉得有些气闷,便对身旁的南安王妃说了一声,唤着紫鹃去院里透透气。
忠顺王府的后院比之北静王府自是不同,抛却了北静王府的清雅精巧,忠顺王府处处透出气势恢宏,精雕细琢,看着气势华贵的亭台楼阁,黛玉不禁暗叹了一声。
转出厅堂,黛玉眼见得其他房里来来往往的宾客,不时有笑语传出,黛玉本是喜静之人,见不远处有一雕花游廊,便和紫鹃慢慢踱过去,紫鹃拿出手帕,铺在石凳上,道:“玉妃,在这坐一会儿吧。”
黛玉轻轻坐了下来,随意的看着周边的景色,忽听那边有说话声,声音竟是有些耳熟。黛玉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去,见西边偏厅有两个夫人正低头说笑,其中一人有些发福,一时转过头来,不是苏州廖夫人是谁。
黛玉不由有些纳闷,廖夫人远在苏州,不想也到了京城,看着廖夫人和那人亲切的叙着话,黛玉打消了招呼的念头,静静的看着两人回到了厅里。
又坐了一会,黛玉便回到了正厅,和南安王妃说了几句,又喝了会茶,却见紫鹃悄悄的走过来,附耳轻语了几句,黛玉如花的面上微微一红,低声道:“我知道了。”
南安王妃瞅了一眼黛玉,思忖了一下,便道:“妹妹,府里还有事,不如我们告辞吧。”黛玉忙点头道:“我也有此意。”
辞了众人,南安王妃笑颜颜的对黛玉道:“刚才是溶弟打发人来催你吧。”黛玉不禁有些害羞的道:“什么事也瞒不过姐姐。”
乘轿出了忠顺王府不远,便见水溶的轿子停在那里,见到南安王妃,水溶赶过来见礼,打趣了几句,南安王妃便吩咐先走了。
这里水溶看着黛玉道:“我知你不喜应酬,正好今日我也如坐针毡,所以让她们催你出来,我们一起回府。”
黛玉道:“多亏姐姐,我正思虑找个借口,不想姐姐先提辞,我正好随着。”水溶道:“你喜忧于色,姐姐看你的样子,就猜到你的心意。”
黛玉忽的想起一件事来,道:“静之,我在王府里见到苏州总兵的夫人了,真没想到,她也来了。”
水溶应了一声,不觉问道:“你没看错。”黛玉坚定地道:“不会错,在苏州我和她见过几次,‘河东狮吼’给我的印象很深,我不会认错。”
水溶的脸色不由凝重了起来,自言自语的道:“看来关系真的非浅,这么远的路程也能来,不得不防啊。”
黛玉在一旁道:“静之。”水溶醒悟过来,道:“不说了,我们回府吧。”
秋晨清冷,水溶刚起身,却见已经起来的黛玉笑意嫣嫣的走过来,躬身道:“给王爷拜寿,愿王爷岁岁平安如意。”
水溶笑着道:“你这精灵的玉儿,起得可真早。”黛玉笑道:“如果不赶早,怎能第一个给你拜寿呢。”
服侍水溶穿好绸衣,黛玉从身后的匣子里拿出一个银色的荷包,针脚细密,做工精巧,想是费了不少功夫。
轻轻挂在水溶的玉带上,黛玉抬头望着水溶道:“静之,让它替我时时陪伴着你,护佑着你。”水溶柔声道:“玉儿,谢谢你的这份心意,真想不到,去年今日,我看到你的菊花诗时,思慕不已,如今你真成了我的王妃,能朝夕相对,真是天眷与我。”
转过身,水溶又道:“今天府里客人多,你也不要累着,有事多吩咐下人去办。”黛玉娇嗔道:“好了,快去给太妃请安吧。”
时日,北静王府里平开鸾凤,褥设芙蓉,前院里,水溶和水沐招呼着各家王公大臣,后院里,各府王妃、诰命夫人笑语嫣然,青阳长公主的来到,又引起一阵喧闹。
趁着众人看戏的间隙,黛玉回到内屋,长长地舒了口气,紫鹃端过热茶,道:“玉妃,喝口茶歇歇吧。”黛玉接过茶,抿了一口,问道:“戏楼里怎么不见长公主呢?”
紫鹃道:“我看到长公主和南安王妃一起去花园了。”黛玉应了一声,道:“知道了,宴席都安排好了吗。”
紫鹃道:“杜嬷嬷刚才来回过了,放心吧,何况月荷也在那里照看着。”黛玉点点头,道:“我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