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北静太妃的房里华灯灿然,水溶坐在太妃下首,正陪着太妃叙话。北静太妃叹了口气道:“又是一年了,王儿,眼看你大婚已经三年了,我也没抱上孙子,想起来就让我伤心。”水溶低声道:“是孩儿不孝,让母妃伤心。”
北静太妃道:“你父王临走时托付我,让我照顾你们,如今北府无后,我有何面目去见他。”水溶一听,忙跪下道:“母妃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让孩儿如何放心。”
北静太妃道:“王儿,快起来吧,我不过一时有感,随口说了出来。你是个孝顺孩子,母妃明白。”
看着水溶站起身来,北静太妃道:“王儿,王妃虽有过错,但‘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就不要再计较了,毕竟她是皇上指婚的王妃。再说,王妃平日料理王府也是井井有条,从没让我费过心,何况你在朝堂上顺水顺风,她娘家的支持也非同小可。有些事不要太上心。”
水溶看着太妃道:“母妃,不是孩儿不孝,只是孩儿想起以前的事就寒心,娶妃如她,我已经无话可说了,还请母妃能理解孩儿的苦衷。”
北静太妃叹道:“真是冤孽,怎么会这个样子。王儿,难不成你想让我北静王府后继无人。”水溶忙道:“孩儿不敢,只是请母妃不要着急,容孩儿再想想。”
北静太妃道:“上次你姑妃过来,说起此事也是很着急,王儿,南安王府你也常去,和义阳郡主也很熟悉,平日见义阳稳重大方,举止不俗,母妃的意思是……”水溶道:“母妃,孩儿心里自有分寸,请母妃放心。”
北静太妃见水溶如此回答,心里不禁一喜,道:“好,我也不催你了,希望明年的这时候我能抱上孙子。”水溶又陪着太妃聊了一会儿,才回书房。
回到南书房,水溶坐在椅上,想起刚才太妃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闭上眼,眼前却不停地晃动着含羞的黛玉,轻笑的黛玉,抚琴的黛玉……
且说黛玉和紫鹃随着嬷嬷来到南安王府内院,迎面见南安王妃正走出来,看到黛玉,南安王妃笑着说:“妹妹来了,身子可大好了。”黛玉忙行礼道:“谢王嫂,黛玉一切都好。”心里不禁纳闷南安王妃为何会这样问。
南安王妃瞅了紫鹃一眼,见紫鹃正示意黛玉不知此事,见此南安王妃道:“妹妹快进去吧,太妃刚才还念叨呢。”
进的房里,见南安太妃和义阳、辰锋三人正在说笑,义阳笑着走过来,道:“妹妹可来了,三哥不知出去看了几回了。”
辰锋笑道:“四妹就会胡说,我刚才不是出去唤人吗。”义阳道:“唤人还用得着你吗,口是心非。”
黛玉见此,笑着道:“一定是母妃刚才着急,才让三哥出去看的,三哥,你说是不是呀。”
辰锋笑道:“是呀,方才母妃催了我好几回呢。”
南安太妃微笑的看着,道:“看到你们说说笑笑的,连我这个老婆子也跟着高兴。”随后又问了黛玉一些贾府的事,才吩咐让丫鬟带黛玉回秋水阁。
一日,南安太妃房里,义阳郡主和南安王妃正在议论一副绣品,见南安郡王和水溶走了进来,两人先给太妃见过礼后,南安郡王对南安王妃道:“锋弟去哪儿了,前几天说要和溶弟比试比试,正好今日朝事闲散,所以我才早早拖着溶弟回府。”
南安太妃道:“别整天的比呀武呀,都小心点,别伤着。”水溶道:“太妃放心,我们只是无事切磋一下,不会碰着伤着的。”南安太妃道:”你这孩子稳重我是放心,我不放心的是锋儿这个小子,整日的冒冒失失,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让我不再担心。”
义阳笑着劝道:“太妃,等三哥娶亲后您就可以放心了。”南安太妃笑道:“就他那冒失样,我还真担心耽误了人家女孩子。”
南安王妃对南安郡王道:“才刚我见他带着佩剑一起去了后花园,想必又去练武吧。”义阳在旁道:“三哥刚才碰到我说,小郡主和世子吵着嚷着要看他射箭,他可能和小郡主、世子、林妹妹在演武场那儿吧。”
水溶一听,心里随即涌上一股酸酸的滋味,连云淡风轻的脸上也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转过身对南安郡王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
义阳道:“太妃,我也一起去吧。”南安太妃道:“都去吧,不过要小心点,别伤着。”
南安王妃笑道:“太妃放心吧,他们又不是小孩子,那会不小心呢。”南安太妃道:“唉,无论你们长多大了,我这做母妃的心总是担着。”
走出太妃房,水溶也不作声,阔步向后花园走去,南安郡王笑道:“溶弟,即使要比试也不用这么心急,慢一点也无妨。”水溶道:“既然说要比试,我是按耐不住技痒,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演武场。”
拐过假山,眼前一片豁然,见不远的演武场上,辰锋正教世子弯弓搭箭,不远处的游廊前,黛玉和怡含俏然而立,目不转睛的看着。
水溶一看到安然无恙的黛玉,多日来的担心焦虑终于卸了下来,想起上次紫鹃求药时的情景就不由得担心如焚,如今见她一如往昔,清瘦依然,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连刚才满心的醋意也淡了许多。
看到三人过来,辰锋和黛玉、怡含等都过来见礼招呼,世子奕霖道:“父王,刚才小叔教我射箭了,还夸我呢。”
辰锋笑着对水溶道:“溶表哥,快一年没比箭了,今日我们再比一场如何。”水溶笑道:“好,还是老规矩,三箭定输赢。”说完和辰锋一起走下了演武场。
义阳对黛玉道:“妹妹来了好长时候了吗?”黛玉道:“也才刚来不长一会儿。”只见演武场上,水溶和辰锋英姿飒爽,弯弓搭箭,一时箭如霹雳,三箭射毕,招手对南安郡王和众人过去评判。
黛玉本不想过去,却是怡含拉着她的手,道:“林姑姑,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是小叔厉害还是王舅厉害。”义阳也道:“妹妹,过去看看吧,反正在这也无事。”黛玉只好随着走了过去。
南安郡王正和水溶、辰锋三人在互相评判,奕霖则在旁不停的吵嚷着,南安郡王见黛玉等人过来,笑道:“正好让两位妹妹评判评判。”
义阳道:“我们对刀箭一窍不通,又怎能判出好歹。”辰锋笑道:“四妹,你只要略眼一看,觉得哪面好就行,也不用你懂的太多,反正又不是考武状元。”
义阳看着,随后道:“我觉得右面的好像更胜一筹。”南安郡王哈哈一笑,道:“四妹的眼光独到,不错。”怡含嚷着道:“我还觉得这面好呢。”
辰锋笑着说:“妹妹,你怎么看。“黛玉见众人的眼光都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害羞,红晕早已飞上粉颊,抬头看看两面箭靶,实是难分优劣,只好低声说:“黛玉对此一点不通,看两面箭靶实在是各有千秋,难分上下。”
南安郡王笑道:“还是妹妹聪明,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两不偏袒,皆大欢喜。”黛玉听郡王如此说,不由更羞得满面绯红,低下了头。
水溶见状,微微一笑,说道:“林姑娘的话也不无道理,锋弟和我以前不也没分出过胜负吗,‘溶弟胜在技艺精湛,锋弟长在功力深厚,两人平分秋色’,这可是姐姐说过的话,南王爷不会不记得吧。”
南安郡王看着含笑的水溶,意味深长的道:“溶表弟,这人还没娶进门,你就先护上了,别忘了这可是在我南安王府。”
南安郡王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均变,辰锋愣愣的看着水溶,面上也说不清是什么神色,既惊又奇,隐隐还有着急,义阳也是满脸诧异,心里忽的五味俱陈,忍不住抬眼向黛玉望去,见一旁的黛玉早已羞得满脸通红,头低的不能再低,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下去。
南安郡王见众人的神情,也有些后悔刚才的鲁莽,正想解释,却见水溶依然温润的笑着,也不辩解,直接来了个默认,道:“正因是在南安王府,我才这么说,若是在北静王府,我就会再和锋弟比个高低。”
一直没做声的辰锋忽的大声道:“好,我就和表哥再比一场,今日不比出个高下,决不罢休。”说完,看了一眼一直低头不语的黛玉,转身就去拿弓。
水溶也豪爽的说:“锋弟痛快,今日我就奉陪到底。”随后对怡含道:“陪你的姑姑到那边去。”南安郡王见两人如此,竟不知该如何,却见一直低头害羞的黛玉轻声对怡含道:“小郡主,姑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了。”
义阳酸酸的对黛玉道:“妹妹,你此时回去,不正是此地无银,岂不更没意思。”黛玉一听,不由的脸色一淡,抬起头来,怒气凛然的道:“黛玉虽身份低微,比不得王爷郡主们身份高贵,但也是知好歹之人,若再厚着脸在此由得你们王爷公子郡主取笑,岂不是自取其辱。”说完也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拂袖转身就走。
众人万料不到平日里柔柔弱弱,娴静如水的黛玉竟会如此,不由的都呆了,演武场上一时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