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月色下,缀春宫中,兰袖也正聚精会神的扶着琴,长长的云袖下一双纤手灵巧的在琴弦上翻飞,悠悠的琴声穿过厚厚的宫墙,飘到了正从承乾宫出来,准备去后宫安歇的皇上耳中。
皇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对戴权道:“这是哪宫的琴声,朕怎么没听过呢。”戴权小心的道:“回皇上,琴声似是从缀春宫传来的,或是刚封的嫔妃们弹得。”皇上点点头,道:“派人去看一下,是何人所弹,回来告诉朕。”应了一声,戴权便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看一下。
一曲扶罢,兰袖轻轻地叹了一声,却听后面有个清亮的声音道:“好一首《霓裳曲》,疑似天上羽衣来。”回头一看,见一人身穿黄袍正笑眯眯的走过来,威武的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
兰袖心中一喜,忙起身见礼,皇上问道:“兰嫔弹得好琴,朕从外面路过,不觉被吸引过来。”兰袖轻声道:“臣妾随心扶曲,不想污了圣听,请皇上恕罪。”
皇上看着娇柔俏丽的兰袖,心中一动,随后道:“好,朕今日罚你再弹一曲。”转身对身边的戴权道:“吩咐下去,朕今日留宿缀春宫。”兰袖娇羞的低下头,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之色,这几天的处心积虑果然没有白费。
一日,黛玉去宫里给太后请安,陪着太后聊了几句,又去青阳宫里坐了一会儿,见青阳逗着孩子,俏丽的脸上温婉如水,心里不禁暗暗为青阳欣慰。
出了青阳宫不远,正碰上去给太后请安的兰袖,互相道过礼,兰袖道:“表嫂,太妃好吗。”黛玉笑道:“太妃很好,昨个还和我说起,表妹刚封了妃,也没亲自道喜,正懊恼不已呢。”
兰袖心满意足的笑道:“表嫂说哪里话,兰袖有今天,也多亏了表哥和表嫂,兰袖在心里都记着呢。”黛玉轻声道:“表妹,宫里人多嘴杂,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兰袖如今正受宠眷,听黛玉如此说,妩媚的脸上不禁有些不屑的道:“表嫂多心了,后宫里谁没有个皇亲国戚。”看着兰袖志得意满的样子,黛玉暗暗叹了口气,又淡淡说了几句,才相互道辞离开。
看着黛玉曼妙的背影消失在皇宫深深的游廊里,兰袖妩媚的俏脸上不由的掠过一丝得意,自己终于扬眉吐气,艳宠后宫了,虽说皇上比不上溶表哥英俊潇洒,可毕竟是九五之尊,又岂是一个王爷能比的。
晚上,和水溶在玉苑里说起白日的事,水溶轻叹道:“四表妹年少气盛,如今又深受恩宠,自然有些得意,却不知‘高处不胜寒’,后宫的水很深哪,稍有不慎,万劫不复。”黛玉想起元春早逝的命运,也不禁叹了口气。
初秋的风微微的吹着,令人神清气爽,和太妃等人一起自南府回来,夜色已渐渐浓了起来。北太妃缓缓的道:“累了一整天了,大家回去早些歇着吧。王妃,吩咐丫头好好照看孩子。”黛玉轻轻应了一声,又说了几句,才回玉苑。
看到黛玉她们回来,小柳忙迎上来,黛玉边走边轻轻的问道:“王爷回来了吗。”小柳点点头,道:“回来有些时候了,在房里歇着呢。”
点点头,黛玉吩咐雪雁好好照看水煜和水灵,自己便轻轻走了进去,锦帐处,见水溶正香甜的酣睡着,如玉的面上红晕微醺,平日里默然含情的清眸轻轻地合着,墨似的英眉更衬得人如美玉,浓浓的酒气却令的黛玉禁不住柳眉微颦。
出去吩咐丫鬟熬碗银耳参汤后,黛玉将房里熏上了香,便去看水煜他们,由于玩闹了一整天,两个小家伙很快的睡熟了,低声吩咐了几句,黛玉才离开。
幽幽的灯下,黛玉见水溶还在睡着,便随手拿起以前给水灵做的小衣,细细的绣了起来。一时,却听水溶低声唤道:“玉儿。”黛玉忙看去,原来是水溶在梦呓,脸上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轻轻用丝帕给水溶拭着汗,黛玉禁不住轻声叹了一声,却听水溶道:“玉儿,什么事惹你伤心了。”说完,睁开双眸,嘴角不由浮出一丝笑意。
黛玉嗔道:“你醒了,三哥娶亲又不是你娶亲,看把你高兴的,喝的这样多,在这等着,我让他们把醒酒汤端来。”水溶默默的笑着看着黛玉忙来忙去的,温润的脸上一片惬意。
服侍着水溶喝完,黛玉刚要走,素手却被水溶一把拉住,笑着道:“玉儿,先别忙活,陪我说说话。”看着水溶殷切的目光,黛玉轻轻地坐了下来,随后将碗放在一边的案上。
握着黛玉的素手,水溶看了黛玉一眼,轻声道:“玉儿,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今儿个喝了这么多酒。”黛玉看着水溶有些郑重的样子,不由扑哧笑了,道:“我怎会知道,不过我猜,是不是看到三哥娶亲有些羡慕,只好借酒消愁。”
水溶宠溺的看着黛玉,道:“又在乱想了。”伸手把黛玉揽在怀里,水溶道:“我今日是因为高兴才喝的,终于放下心了,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把你抢走了,玉儿,你永远都是我的了,谁也抢不去了。”
黛玉一愣,随后明白了水溶的话,低声道:“想不到堂堂北静王爷也是这般小肚鸡肠,也不怕让人笑话。”水溶笑道:“你竟说我小肚鸡肠,玉儿,那你呢,也不知谁整日的没事就喝醋。来,我闻一下,今日有没有喝醋呀。”
黛玉笑着把头埋了下去,轻声道:“好了,静之,你今天喝醉了。”水溶笑道:“我没醉,喝醉的是锋表弟才对。”
辰锋确实喝醉了,也不记得到底喝了多少杯,反正来者不拒,照单全收,涩涩的酒喝在嘴里,早已没有了味道,辰锋只记得和溶表哥一气喝了六杯,喝完后自己还记得说了句:“溶表哥,你和妹妹放心吧。”
扶着佩剑踉踉跄跄的回到新房,早已等急的喜娘丫鬟忙迎上来,迷迷糊糊中,辰锋也不记得了,只觉得眼前红红的一片,任她们摆布过来,摆布过去。
摇摇晃晃的立起身来,辰锋接过喜娘递上来的如意,一下掀起了新娘的盖头,辰锋望着眼前的新娘,恍惚中似是自己一直梦牵魂绕的那个熟悉的面容,一双盈盈如水的秋目含羞的看了自己一眼,遂又低下头,辰锋忍不住喃喃的唤了声:“妹妹。”
随后又清醒过来,忙低头细看下去,新娘的头低的更低了,虽是娇颜如花,却非自己心中的妹妹,辰锋抬起头来,一阵酒意上来,只觉眼前的红帐晃晃悠悠,身下腿一软,跌坐在床上,醉意袭来,便酣然睡去,只剩下那对红红的喜烛依旧灿灿的燃着。
户部正厅里,水溶正在和众人议事,忽见小春子急匆匆的进来,道:“王爷,宫里来人,说皇上速传王爷觐见。”水溶一怔,随后匆匆吩咐了几句,便坐轿离去。
来到御书房,见门外戴权正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见到水溶,长长舒了口气,传道:“北静王爷觐见。”
进得御书房,见南安王爷也在,正和皇上说着什么,见过礼后,皇上道:“北王爷,你先看看这个奏折。”接过南王爷手中的奏折,水溶速速的浏览了一遍,心内暗暗吃惊,合上奏折,水溶道:“皇上,金州军饷已拨,为示郑重,户部还派次郎中陈式亲自和兵部官员一起去的。”
南安郡王叹道:“就是因这事,陈郎中和兵部于将军一到金州就被扣押了起来,原来金州总兵李银私吞克扣军饷,早就怨声载道,有的士兵已是一年未见军饷,这次军饷一到,李总兵又想故技重施,不想早起兵愤,一气之下,士兵们占据了总兵府,扣押了于将军和陈郎中,要求皇上惩办李银,发放所欠的军饷,如今李银带着部分兵丁在长史那里,和起事士兵势均力敌,相持不下,才上书求救。”
“该杀。”水溶狠狠的低声道:“这样的总兵早就该杀,依仗着有靠山,竟敢这样为所欲为。”皇上听了水溶的话,心里不由有些发虚,原来总兵李银乃是后宫李妃的兄长,上次水溶曾上书说过此事,皇上碍于李妃的求情,最后不了了之,今听水溶提起来,不觉有些不自然的道:“北王爷言之有理,不过如今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事,金州进可攻退可守,乃兵家重地,何况距神都不过三天路程,若起哗变,势必影响其他州府,为神都的安全埋下隐患。”
水溶见皇上有些不快,忙道:“臣刚才一时气极失言,请皇上恕罪。”皇上摆摆手道:“朕现在是想知道怎样解决燃眉之急。南王爷,你如今掌管兵部,你以为当如何才是。”
南安郡王道:“目前当务之急是平复内乱,安抚民心,臣愿亲去金州,解决此事,请皇上恩准。”皇上犹豫了一下,对水溶道:“北王爷,你看呢。”
水溶道:“此事也牵涉我户部官员,以臣之见,还是我去为上。一者南王爷掌管两部事务,公事繁多,怕难以顾及;二者突国如今蠢蠢欲动,大有出兵之意,为防不测,南王爷还是少离神都为上。”
皇上点点头,道:“北王爷之言深和吾意,朕也这样以为,好,朕命你为钦差御史,查处金州欠饷之事,事不宜迟,明日出发。”
水溶上前一步道:“臣遵旨,不过臣有一事请奏,请皇上恩准。”皇上不觉笑了,道:“北王爷,你竟敢和朕讨价还价。”水溶道:“臣不敢,臣只是请皇上恩准……”
听着水溶的话,皇上威严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难色,正犹豫不决时,南安郡王道:“皇上,臣也以为目前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安抚军心,金州之危也才能尽快解决,如拖着迟迟难决,恐别有用心之人做事,反而不美。”
看着两位臣子殷切坚定的眼神,皇上叹了一声,道:“罢了,咎由自取,由他去吧。”水溶和南安郡王相视一笑,水溶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