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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陶红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郑秀梅和杨琳都不见了,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陶红想起她俩是到昨天录用她俩的那个生产电子设备的工厂里面去上班去了。陶红想到她们三个人一起出来打工,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而且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工作。想到这里,陶红又心生悲伤,禁不住悲泪长流,呜咽出声。

陶红独自地悲伤了一阵后,掏出手巾来揩干泪水,接着拿起盆子和毛巾、牙刷到卫生间里去刷牙、洗脸,刷了牙,洗了脸后叫房老板来退掉了房子。陶红收回了押金后提着行李就去车站乘车往城里去。

陶红乘公交车进城后继续坐了二个站,随后就下了车,她提着行李拐进一条大街,沿着大街的人行道走。

大街的两边矗立着一栋连着一栋的高楼大厦,铝合金窗子上的蓝色玻璃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亮光。

人行道里边的一间连着一间的商店装饰华丽,广告醒目,商店的货柜和货架里放置的商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商店里面的顾客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人行道上的花台里种植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由园艺师精心做成的各种造型的花草,里面盛开的花卉色彩绚丽,五彩缤纷。

陶红在大街边的人行道上走着走着,她忽然发现这条大街与昨天她同郑秀梅、杨琳走的那条大街不同,经过打听后她才知道:今天走的这条大街叫做解放北路,而昨天她同郑秀梅、杨琳走的那条大街叫做人民北路。

陶红根本不知道走那条路好,走那条路能够得到她需要的招工信息。她沿着解放北路的街边信步往南走,一边走一边认真地注意观看每栋楼的墙上的广告栏里贴没贴有招工的广告。

陶红就这样不停地走呀走呀,看呀看呀,一个小时过去了,二个小时又过去了。太阳越来越大,气温越来越热,陶红已经走得心焦口渴,饥肠也饿得咕咕咕地叫唤。

在强烈的太阳光的照射下,繁华的广州市依然是车如长龙,人如潮涌。许许多多来去匆匆的路人的嘴里都在吃着冰糕或冰激凌,喝着瓶装的矿泉水和饮料。

已经脸膛晒得通红,浑身汗湿的陶红饥渴难忍,她看见人家吃冰糕、冰激凌,喝矿泉水后更是喉咙渴得发火。她实在熬不住了,走到一家商店门前卖冰糕的冰柜旁买了二支廉价的冰糕,撕下包装的蜡纸后几口就把冰糕咬光,吞下肚去。冰凉沁人的冰糕下肚后,陶红的热渴减轻了许多,她又朝着解放中路往前走,边走边注意观看广告栏里贴没贴有招工的广告。

陶红顶着烈日的暴晒继续往前走。又是二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经是下午了,陶红已经从解放北路走到了解放中路,她这时两只脚都走软了,累得气喘吁吁,全身汗流浃背,肚子饿得心慌难受,喉咙渴得生烟发火。

陶红从怀里摸出5元钱到街边的小饭摊上去买了一个快餐来吃,向经营小饭摊的老板要了一碗白开水来喝。她在小饭摊的凳子上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又提起她的行李继续向南走,一边走一边寻看那些墙上的广告栏里贴有招工的广告。

功夫不负有心人。陶红终于在解放南路沿街的一些墙上的广告栏里看到了部分招工的广告,但是陶红每次带着欣喜的心情凑过去看后都大失所望,因为广告栏里的招工广告清楚、明白地写着:招收具有高中以上文化程度的男、女青年,就连两家招收营业员和服务员的商场、超市,也都注明了报名者要具有高中以上的毕业文凭。更令人可气的是:这两家商场、超市除了要求女性的报名者要具有高中以上的文化程度外,还清楚、明白地写着要求女性报名者要有1.65米以上的身高和娇美的容貌。这些苛刻的招工条件对于陶红来说,她一样都不具备。

陶红见这些招工条件她都不具备,只好又顶着烈日的暴晒继续往南走,一边走一边认真的观看临街边的墙上贴的广告,寻找招工的信息,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就停下来歇一歇,擦擦汗后再走。但一路上她都没有看见她有资格去应聘的招工广告。

傍晚时分,陶红已经走到了解放南路的尽头。这时,一股又一股清凉的冷风吹到了她的身上,激起毫无思想准备的她浑身打了一个冷噤。

陶红转过盯着墙上寻视的眼睛往前一看,横在前面的是一条宽阔浩渺,波翻浪涌,气势恢宏的大江,大江的江面宽得来难以看清对岸的行人,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船只竞航在江面上。连大河都从来没有见过的陶红看见这样宽的大江,顿时惊得呆住了。

陶红询问了一个过路的行人后才得知,这条大江就是地理书上都写的有的珠江。这珠江同前面横着的滨江大道一齐并列着消失在左、右两端很远的地方。

好奇的陶红提着行李加快脚步一直走到了珠江的岸边,迎着凛烈的江风,倚靠栏杆站着观看珠江上的景观:

极其宽阔浩渺的江面上千船竞航,气笛争鸣,热闹非凡。江中最大的船如同一栋大楼矗立在江面上,大船开动时,它的尾部推进器就在江面上犁起了一道长长的巨大的翻滚的波浪。江中最小的船则如同一片苇叶浮在江面上随波飘荡。

黑夜来临后,沿江两岸的城市建筑中和江面上航行的大大小小的船只中发出的各种各样的灯光,绚丽多姿地照射到江面上,在波浪翻滚的江水中形成了五光十色,奇丽壮观的绚烂景色,如同多种色彩的繁星,在波浪里一闪一闪,一跳一跳地非常好看。

尽管大江里的景色是如此的壮美,可是陶红此时却因工作还无着落而心焦泼烦,没有愉快的心情来欣赏这些美景。她只是站在珠江岸边对着珠江发愣,呆站了一会儿后就又回头来朝着原先的来路走转去。

陶红走到一家正开着门营业的旅馆门前,踌躇了一下后跨进去写号。她把身份证递给服务员登记,要了最便宜的5人铺一间的大房间中的一个铺位,尽管是要的大铺,但是服务员还是收取了陶红40元钱的住宿费。

陶红等服务员把房间的门打开后,走到自己的床位前去把行李放了。她趁着房间内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客人,关起门来清点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钱,清点的结果令陶红大吃一惊,因为经过乘汽车、火车、住宿、吃饭这些用度,她身上的钱仅剩下了160.50元钱了。

陶红陷入深深的矛盾中,剩下的这点钱勉强够回家的路费钱,扣除车费后仅有12.50元的饭钱。回去还是不回去?回去吧,陶红的眼前又出现了生养她的那个极度贫困的小山村,出现了父母亲那双对她的此行充满了希望的脸。自己这样一无所获地回去,全村人会怎样地鄙夷自己,瞧不起自己。父母亲会怎样的失望和伤心啊,就这500元钱的路费也都还是父母亲积攒了几年才攒起来的啊,被自己一下子打水漂漂去了能不心痛吗?再说自己也不甘心在那缺吃少穿、贫困闭塞的小山村里过一辈子呀。不回去吧,找工作没有着落,再在广州多呆半天就没有回去的路费了。如果身上的钱都用完了仍然没有找到工作那就真是走投无路了,流落街头就只有二条路,要么沦为乞丐要饭,要么活活的饿死。怎么办?怎么办?陶红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心中拿不定主意。

突然,陶红感觉肚子饿得很痛,她这才想起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只吃了一个快餐,加上昨天晚上因心情不好没有吃饭,今天又是一整天的在走路,消耗大,当然也就饿得凶了。陶红想到出去吃饭,但出去吃了饭后就再也没法回去了,因为扣除了回去的车费仅剩12.50元钱,这下用了回家乘车、转车那两天两夜吃什么?正当陶红犹豫不决时,她的肚子饿得更痛了,头上直冒冷汗,浑身酸软无力。陶红再也熬不住了,她想:我回去还是受穷,一辈子都是活受罪,与其回去活受罪,倒不如就留在广州赌命,死活都不走了。毛主席不是说过最后的胜利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吗,我也一定要在这广州坚持下去,不找到工作决不罢休。像毛主席说的那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这广州的大地方招人要高中以上的毕业文凭,要长相。珠江对岸的小地方和个体户招人总不会也要高中以上的毕业文凭和长相吧,我明天就过江去到那些小点的地方去找。说不定我也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哩。对,就这样办!

陶红打定主意后,心中略为放宽了些,她把房间的门反锁好后走出旅馆,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餐馆里点了一个炒菜,一个蛋汤,半斤大米饭,狼吞虎咽地把饭、菜、汤一点不剩地全都吞进了肚子里,扎扎实实地吃了个饱,结清饭钱后,她的余款已不足130元钱了。

陶红回到旅馆里后,找出换洗的衣服去卫生间旁的浴室里洗了个澡。陶红洗完澡后回到房间里,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塞进行李包里,然后就躺倒在床上休息,由于她实在是太累了,太疲倦了,倒在床上才刚刚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陶红提着行李来到珠江渡口,她付了10元钱,坐轮渡到了珠江南岸。这珠江南岸远不及北岸繁华、热闹,楼房也比北岸低矮、陈旧,街道也比北岸更窄小、更简陋。

这天,广州的上空深蓝得透明,万里长空中只有几缕飘浮着的白云。艳阳当空照着,喷射出来的万道金光为大地镀上了一层美丽的色彩。这是一个出外旅游的好天气。

陶红踏上南岸的土地后,提着行李继续往南下的公路上走。突然,天空中传来了震耳的马达轰鸣声。陶红循声抬起头往天空中搜寻,她看见一架很大的银灰色的飞机在蓝天上飞翔,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快,机身也越来越小,飞机后尾喷出的气体在天空中变成了两道长长的白色的烟云。

陶红像看稀奇一样地盯着飞机看,一直盯到飞机消失在远方后才又转过头来继续往南走。

陶红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着她刚才看见的飞机,设想着坐飞机的种种美好的感觉,她期望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坐一回飞机,亲身地体会一下坐飞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陶红提着行李已经往南走了很久了,头上的太阳已经变成了炎炎的烈日,晒得陶红全身生痛,体内渗出来的汗水在不停地往下淌,身上穿的衬衣和里面戴的乳罩已经全都湿透了,就连裤子也被汗水浸湿了许多。

大概已经快到中午的时间了,陶红已经走得口干舌燥,两腿疲软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咕地叫唤了,但她仍然坚持着在走,一边走一边打听那个地方那个厂家那个商店要招人。

陶红沿途先后询问了许多家饭馆,所有饭馆的老板都回答她:"我们的人手早都招够了,现在不要人。"陶红又询问了几家卖服装的老板,这几家卖服装的老板竟然像看西洋把戏似地盯着陶红看,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摇摇头说:"不需要。"有一家装饰豪华的服装店的老板竟然当面挖苦陶红说:"耶,你也想来帮我卖服装啊,我这店里的服装是你卖的吗?你晓不晓得,我这店里卖的服装可全都是地地道道的正宗香港货和正宗广州货,全都是用上等面料精心制做的高级时装,是卖给那些漂亮女人穿,增加她们的美貌和性感的。你也不拿把镜子照照,凭你那身型、脸型、肤色,穿我这高级服装做推销模特配么?你穿我这高级服装做推销模特不把客人吓跑才怪呢。你生成都不是卖服装的料,还是去找点别样事干吧。"陶红听到这个老板的讽刺、挖苦,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地提着行李包跑了。

陶红再也不敢去服装店询问了,她到其它的地方去询问另外的"东家"。

陶红提着行李从上午走到下午,她走呀走呀,已经走了好几十里路都没有找到要雇用她的东家。当陶红提着行李来到一个非常热闹的集镇时,她已经走得大汗淋漓,又累又乏,心慌气促,饥渴难忍,头昏眼花,两条腿如同灌了铅,沉重得再也难以迈动步子了。

这个热闹的集镇矗立着许多栋新建的装饰豪华的高楼,旅馆、饭店、商场、超市、娱乐场所鳞次栉比。集镇里的步行街上到处都是卖烤羊肉串、烤马铃薯片、炒田螺、麻辣烫火锅的小食摊。步行街的两边是一个连着一个的风味小吃店和特色菜酒店,另外还有少数栋气势恢宏,装饰华丽的酒楼。这条步行街上来往的人流如同潮涌,到处食客如云,相当的繁华、热闹,是一条地地道道的"好吃街"。

陶红咬紧牙关走进了集镇,她刚想停下来歇息一下,步行街那边的各种各样的吃食的香味飘过来钻进了她的鼻孔,把本来就饿得心慌,渴得难受的她刺激得更加饥渴难耐。陶红放弃了歇息,她提着行李,强力坚持着挪动她那已经相当沉重的双腿,一拐一拐地往步行街方向走,由于两条腿无力,她走了很久才走进了热闹的步行街。陶红咬紧牙关移步到街沿上的一棵大树背着阳光的阴凉处,把行李包往树下一放,突然感到头昏眼花,眼前金星乱冒,四肢酸软无力,连忙把身子斜靠在行李包上躺下,闭上眼睛休息。由于她已经疲倦到了极点,躺下没有多久,她就迷迷糊糊地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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