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触景生情,坐在莲池旁的李刻,精神恍惚,他冰冷的内心就像这一潭死水,起不得半点涟漪。自打送纸进城后的两年里,李刻一路坎坷,本想将满心的苦涩通通诉说给父亲听,可没料想家乡却惨遭祸患,成了这般破败模样。
李刻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向父亲问明,可眼下这些疑问还是只能深藏在内心里,也不知道还要困扰自己多久。一直呆愣坐着的李刻不停地回想着香火村之前的生机怡然,他仿佛又看到了村民们欢笑着的身影。那一张张甜美的笑脸,铜铃般的笑声,不禁使得李刻的内心底还抱有一线希望:父亲,可能还活着...
突然,小白在漆黑的那头发出了几声急促的唧唧叫唤声。李刻循声跑了过去,眼前的一幕再一次刺痛了李刻早已痛到麻木的心。只见一座座死气沉沉的矮坟堆整齐的排列在那,放眼过去也有一百来座。
“不是...也不是...这个千万别是...”
李刻慌张的自言自语着,他生怕见到一块石碑上刻着李璜的名字。就这样,李刻走马观花一般,慌忙地一块块数着,直到最后...
“一百八十九人...加上我跟我爹正好是全村人数之和...”李刻的表情很复杂,但更多的还是惊喜之色。最后,李刻热泪盈眶道:“哈哈,我爹没死...”
可是瞬间,李刻止住了笑声,满心疑惑道:“为何全村人都死了,只有爹没事...可若爹没死,他会去哪了呢...”
“千佛寺!”
李刻猛然惊醒,兴奋不已,神情激动道:“千佛寺高手如云,纵然妖邪有天大胆量,也不敢冒然动它分毫...”
“小白我们快走...我爹在山上...”
李刻说完,便兴冲冲带着小白上了千佛山。路径无归峡谷时,李刻怅然若失,站在遇到九翅蝴蝶的地方回忆片刻,淡淡道:“小花,上次雁安城一别后我们便再没有相见,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历尽波澜坎坷...”
小白见李刻一脸思念,不禁觉得心里酸酸的,小花这个名字她也牢牢记下,她觉得这个小花应该李刻心中某位钟情的女子。
当李刻来到千石阶时,老白头一如往常的在清理着石阶。李刻缓缓来到老白头的身后,微微躬身静静地行合十礼。
片刻之后,老白头才发现身后有人,猛然回头只见一位天青色长发的青年居然悄无声息的立在自己背后,正满脸虔诚地行礼。老白头又惊又奇,端详着脸色苍白的李刻半响后,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显得万分激动。
李刻见状,淡笑了笑道:“老白头,我回来了...两年多没见,你还是老样子,这般的精神!”
老白头微微点点头,一脸慈祥的笑了笑,当他发现李刻右肩上的小白时,些微露出几丝异色,最后一把牵过李刻的右手缓缓地进寺了。李刻回头看看还未扫完的石阶,不禁又苦笑了笑。
斋堂外,老白头指了指里面让李刻快些进去。这时,李刻竟有些说不出的胆怯,回想两年前每次冲到斋堂的情景时,他长吸一口气,朗声道:“再加一份小白粥...”
“谁啊...”
“是谁啊...”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好熟悉啊...”
顿时间,斋堂里一片哗然。这时,李刻面带微笑跨进了门槛,扫视了一圈后,双手合十,躬身下去,道:“诸位师父好,李刻回来了...”
“刻儿!”一位剑眉锐眼的俊朗僧人倏地惊站了起来,一脸惊讶。
“刻儿?他真的是刻儿吗?”斋堂里议论纷纷,激动不已。
李刻缓缓走了进去,就要来到俊朗僧人跟前时,笑道:“琴文师父...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你这小子...这几年都跑哪去了?”
琴文师父说完,粗壮结实的右臂猛地将李刻死死掐进怀里。这场面就像一位兄长饱受了几十年的担忧与想念,突然间失散的弟弟却出现在眼前,最后这种千惊万喜的激动,通通都化为了无声地拥抱。
“刻儿,两年不见,你倒显得成熟了不少...”荆天师父也随着僧人们围了过来,夸赞道。
这时,文静的杏岚先是一脸善意的对着小白眯眼笑了笑,后又柔声道:“何止这些...我见李施主的发丝与皮肤均已变色,这说明李施主必然经历过一番高深莫测的修行...”
琴文听言,双手握在李刻的肩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激动不已,不停地说道:“刻儿,那天我临时接到禅宗的指令,来不及跟你道别,便前往翼州查探妖邪...可我回来的时候,你人已经进城了,可是你这一去便是两年...”
琴文师父太过激动,想说的话刚到嘴边可又想到另外的事情,最后他只能捡着内心最想说的话,道:“你进城不久,妖邪便来攻城,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后来听闻师弟们不经意提起,说你已经领悟了汇境界...当时不管是不是真是,我都宁愿相信你是,那样你便可以安然回来了...”
李刻一个劲地点头,心里也有太多的话想说,可真的太过激动他也只能不停地重复道:“琴文师父是真的,我真的领悟了汇境界...”
“真的吗?”琴文师父立即反问道,惊喜之色溢于言表,最后猛地晃动着李刻的肩膀,道“我就知道...当时见你聪慧绝顶,悟性过人,我便把三蚕气术的心法口诀传给了你,没想到我只是从旁指点了几次,你便...刻儿,你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呵呵,是啊...”李刻一直不停的咯咯笑着,自从在雀鸦山熬过了那让他无比矛盾的一晚后,李刻打算不再那么压抑的活着,最后哈哈笑道“琴文师父,不是的...其实在你未传我三蚕气术的口诀时,我已经自通领悟了纳境界了...”
顿时,斋堂里安静的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良久之后,琴文师父惊地张开的嘴巴终于合拢了,一拳打在李刻的胸前,笑道:
“你这小子...”
“哈哈...”
顷刻间,斋堂里的畅笑声不绝于耳。这全因李刻的出现,施放了大家内心累积已旧的想念之情。大家都沉浸在重逢故人的喜悦里,似乎都遗忘了山下曾经发生过的血腥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