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薛云宏去了镇上的雨花楼,谈些事情,让陈涵君在房中等他。
陈涵君也不知道他何时会回来找她,便叫翠儿和筠意,一同陪她。翠儿拿了一包瓜子过来,筠意拿了一整盒甜点。陈涵君打开筠意拿来的食盒,目光一怔,里面放了三个青花瓷碟,每个瓷碟里放了四块糕点,而且每块糕点,形状大小各不一样。
陈涵君看着筠意,“这些糕点从哪拿来的?”
筠意从食盒中捡起一块放在口中,一边吃一边说:“从厨房里拿来的啊,当时素苗姐也在那儿,还多给了几块给我呢?”
“素苗?”
陈涵君这才想起素苗是掌管厨房的。
筠意把吃进嘴里的糕点咽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喝起来,翠儿在一旁,怒喝她:“你喝的是小姐的杯子,你要喝自己不能倒吗?”
筠意赶忙将杯子放下,陈涵君见里面还有一口水,好笑地说:“用都用了,不在乎还有一口。”
筠意向翠儿吐了舌头,拿起未喝完的水,喝着,忽然想到什么,“对了,素苗说要奴婢感谢小姐,说,谢谢小姐救了四小姐。”
陈涵君此刻已坐在边上的凳子上,一只手里握了把瓜子,一只手悬在半空中思考着将棋子摆在哪儿。从小她便习惯了一个人下棋,一人分饰两角,黑白棋子棋盘上各分天下,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翠儿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边上,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下着棋。她问翠儿:“翠儿,可会下围棋?”
翠儿观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笑着说:“奴婢不曾下过棋,看着棋子,觉得挺怪异的。”
陈涵君将左手中的瓜子丢进檀木盒中,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茶,“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到棋子,也觉得挺怪的。”
陈涵君说完,放下手中杯子,不再说话,开始专心的下棋,刚才那几下只是前奏,这下才是棋局中英雄争夺天下,血刀相见的时候。
翠儿站在一旁见她眉头总是皱着,她嘘一口气,想着下棋果真是个烦思的事情,幸亏刚才没让小姐叫她。
——
陈涵君一局棋下到接近尾声时,薛云宏方从外面回来,回来时,首先便来到陈涵君的院子,院子里此时静悄悄的,只有陈涵君睡得房间亮着灯外,其他都黑灯瞎火的。
院中种了一棵杨柳树,柳树的枝条微风中静静荡涤,落在地上的影子,若女子披着一头的青丝,风中摇曳。
他快步的走进陈涵君的房间,进门,见陈涵君一个人坐在棋桌前,低着头专心的下棋,另外两个,一个趴在食盒旁睡着了,另一个静静地站在陈涵君身边,头低着,眼睛闭着,想着应该是在打盹。
薛云宏走到陈涵君面前,在棕红色方凳上坐下来,这时陈涵君棋也下结束了,她方抬起头,便见着身穿玄衣的薛云宏坐在自己的面前,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薛云宏眼眸中溢出笑意,若流水浸染棱角分明的脸上,笑着说:“刚到这儿,见你在专心下棋,也就没喊你。”
翠儿头顿一下,惊了一下,睁开眼睛,见面前坐着薛云宏,连忙欠了一个身子,“殿下。”
薛云宏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陈涵君说:“翠儿,你和筠意一同回房间睡吧。”
翠儿看着趴在桌上睡觉的筠意,于是说“是”,便扶着筠意出了房间。
——
薛云宏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陈涵君朝着屋外看了看天色,见天还不是太晚,问他:“去哪儿?”
薛云宏眼睛被火烛映照着明亮,挑眉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涵君自以为上午被伤了心,这会儿,心也静了下来,于是安着一颗平常心跟着薛云宏去了。
——
薛云宏带她去了一个闹市街上。
此时闹市街上,灯火相映,若红云飘于其间,温瑟融融。街上来往的人很多,大多是少年郎和少女,他们面润映红,似开了朵朵红花。陈涵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景,张着嘴巴,吃惊地看着面前的闹市。
陈涵君只是在书中听说过夜市,此番静若眼前,心中的向往,瞬间升华成不言而喻的幸福。
她对着薛云宏说:“五哥,谢谢你。谢谢你带我来这个地方。”
薛云宏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抿着嘴笑。他说:“早就想带你来这儿了。”
陈涵君睁着被灯火映照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笑了,随后转过头,继续看向夜市。
前方有一对男女,男子的手握着女子的手,两人面上似染着桃花,走在路上,不时的交头接耳,陈涵君看着,突然心情落了落。
薛云宏走过来说:“你猜猜这条街叫什么?”
陈涵君转过头来,脸上不是刚才那样欣喜,但仍然装作高兴的样子,道:“看样子它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
薛云宏静静地看着她。
陈涵君又说:“不过我猜不出来,浪漫的词实在是太多了。”
薛云宏目光柔和,脸上笑意,若柔波拂面,看上去很温存。陈涵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于是多看了几眼,见他神情未变,盯着自己看。
陈涵君“呵呵”的笑了一声,问他:“五哥,这条街叫什么名字啊?”
薛云宏猛然靠近她,手搀住她的手,说:“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陈涵君显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薛云宏将嘴靠近她耳边,轻声地说:“它叫胶漆街。”
——
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原来这条街,以此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