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无辜地瞅了瞅萨木昆,再转过头去看铜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吓一跳。虽说铜镜有些扭曲人的长像,但是大致的面目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我对着铜镜里的人,咽了咽口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脸:“小萨,这人是我吗?我怎么,怎么变这么漂亮了?”
我兴奋地转回身望了眼一脸阴沉不快的塑绒王。现在就算打死沈三珠,我也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人就是自己。镜中的女子,一袭明黄淡雅长裙,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面庞淡然清丽,一双杏眼圆睁,眸中仍映着惊愕。
“装疯卖傻!”萨木昆轻哼一声,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瞪了眼还在发痴的沈三珠骂道:“醒神了啊,再不醒仙女就飞走了!”
沈三珠猛然回过神,向着我和小萨一个劲地傻笑。
我赶忙跑到小萨身边,一来是躲杀,二来是为了向他打探清楚我这模样是怎么从山鸡变成凤凰的。
“小萨,你是几时发现我变这个样子了?”我用手肘碰了碰他,冲着他乐呵呵地笑。
“具体时间不太清楚。应该是吃了农大医开的药丸之后吧。”他想了想,觉着不对:“你还跟我装呢,自己的长想自己能不清楚的吗?”
“清楚,清楚,就是不清楚还有这么漂亮的一天。”我乐得屁颠颠地坐到了他对面。“以前我脸上那么一大片一大片的痘痘,现在说没就没了,你说我……我……我能不得瑟得瑟吗?”
于是乎,我的神智又开始处于一种不太清醒的状态之下了。那一天一高兴,扯着小萨和三珠又胡吃海喝了一顿,因为小萨从农丑年那里得知我中过酒寒之毒,所以不再让我沾酒。我一怒又跑到院子里撅出他深埋的龙舌兰喝了个大半,酒醉之时我也应下了沈三珠要去祁昊的寝宫偷出那件被他深藏了十几年的宝贝。
现在酒醒了,当然也知道自己发酒疯的时候有多失态,而且答应沈三珠的那个事情也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再次装傻充楞,将自己说过的话当放的屁一样,给烟消云散了吧。
希望,只是希望眼下这二人也能装傻充楞,放过我一马。
小萨还好说,就是那个沈三珠,喜欢琉璃成了癖,不知道他能不能……刚想到这里,我一抬头就碰到了三珠的目光。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不料他竟一下子脸红起来。哎,看来这女人只要长了张漂亮脸,走到哪里都会很吃得开呢。
所以,我对我现在这张脸觉得受用得很。只是不知道祁昊回来见到我这样子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种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惊叹呢。
莫名地,我又叹出一口气。
这时,脂云为我送药,潇真也跟着她一起进来。
一进门,潇真跟萨木昆打过照面之后就来到我跟前。
“娘娘,弘光来信说玉垒山按娘娘所受之法已见成效。如按现在的工期计算,不出三年玉垒山就会被打通。这样江南道的洪患也就迎刃而解了。娘娘,我先代表江南道数百万众生跟你磕头了!”
见潇真越说越激动,我也不好意思一直傻坐着不起来。再怎么觉得自己有实力,我也受不起潇真这一个响头的啊。
我揽起潇真时,萨木昆不知不觉地站到我身后,就在大家不注意的情况下,偷偷在我耳后说了句:“我大漠要治理的东西多着哩,本王都给你留着。我未来的王后陛下!”
我打了个冷颤,见他说完优雅地转个身晃到脂云跟前,嗅了嗅那碗苦药,冲着小丫头撇撇嘴说:“你家娘娘要能喝下一口这个药,本王就跟她姓。”
接着,他嘿嘿一笑坐到了一旁。
我愣了愣神,才想到要参起潇真。待他站好,我才看到这七尺男儿红肿着的眼圈。他应该是个好官的,如不是为了我,他不会被留在这座深宫大院里,不能一展自己的抱负与才华,算来算去,还是我欠他的比较多。
我招呼他们几人都坐下后,清了清嗓子对屋里的人说道:“大家对我好,是我风灵前世修来的福。不过,有件事,我对你们却是耿耿于怀的。”
屋里几人顿时愣了愣,都面面想觑,最后又全望向了我。
“你们不用瞒我了,我知道服部幽藏就是祁昊!”话音一出,屋里的空气瞬间凝结起来。
“他借着服部的身份回来过。”我说着,眼神渐渐暗淡下去:“你们都知道的,只是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我不怪你们,也许你们有你们的苦衷,可是……我就心里难受……我想他,不管他处在什么环境之中,我都愿意呆在他身边,生或者死。”
“娘娘?”脂云有些激动:“那人不是皇上,您别多想了。”
“小丫头,你能哄我到现在也算长本事了。如果不是那一晚你给我讲桃花的事,我会想到你也知道服部的真实身分的。脂云,你让我睡得太香了。”
我看着丫头,她默默地低下了头。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当时她是用什么方法让我安睡的,但是如果不是过了她这一关,那一晚服部也不可能轻易的来到我的床边。
我看了看她,又看着欲语还休的潇真,说:“潇大哥骗人的计量我也领教过了,不过那天你看服部的眼神多少有些让人觉得奇怪。就算他是碧落神皇族的后代,你也用不着敬畏得如同自己的主子一般。刚才你看了塑绒王也不见得有那样的表情。”
我说着笑了笑,“还有你们两人。”我看向沈三珠和萨木昆。
“小萨,我不知道你当初重反东华的时候与我家男人都做了些啥约定,总之这几天里表现得最不自然的就是你了。以你的性格,你会安安心心地自娱自乐几天?服部出现的这几日,本宫就没有见过你的身影,你知道他会来找我,你不想见到我俩在一起的对不?”
“本王才没那么无聊!”小萨瞟了我一眼,撅了撅嘴,把头扭向一边。
我冷冷一笑,又卯上了沈三珠。这家伙知道屋子里的人都被数落了一遍,自觉躲不过,倒显得不卑不亢了些。他主动开口说:“我承认,我知道!”
他一说完,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与潇真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他的容易得再好也瞒不过我俩。打他回来那天起,他就主动来找过我和潇真!”沈三珠看着潇真,缓缓地说道:“其实皇上回来只是想看看娘娘就走的,东海那边的事情一天未解决,他便一天也放不下心。”
我在沈三珠的话音里,渐渐低下了头。
“如果能回来,为何不带我一起走……”
“皇上说,他走的时候你没醒,所以这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如果不能亲眼看到你活着,活得好好的,他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一心一意的。他说去东海的那些日子里,心上总有一个地方空着,像是被人剜去的一块旧伤,不痛,却始终是空空的。”
沈三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走向我身边,弯下腰将嘴唇靠在我耳边说:“皇上还跟我说了一句话,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告诉你。”
我一惊,抓住沈三珠的衣襟,生怕他跑掉一般:“他说什么了,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啦,快告诉我!”
沈三珠像是笑了笑,接着在我耳边轻言:“皇上说你不漂亮,就不要用美人计这一招去达到目的了。不过我倒觉得你可以多用一下这个计谋的。”
说完沈三珠直起身子来放声大笑,而我呆过几秒后将脸埋进了双手里。
搞来搞去,我做的所有事情祁昊那家伙都清楚的啊。美人计?想一想还真丢脸。本人是曾想过用此计勾引几个朝上的重要角色有,可是我也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此计根本未实施便被我扼杀在了摇篮里,祁昊这一说又是何等的空穴来风啊!
想到这里,我猛地一把抓住了沈三珠的手,虚眯着眼问他:“你该不是以此为威胁才弄到那尊琉璃船的吧。当天我就觉得那东西看着眼熟,现在可想起来了,那是黑月国之前进贡给皇上的宝物,一直就呈放在清明殿中。没想到这么贵重的东西他都能答应拿给你!”
我狠狠地在沈三珠的脸上割了几眼,说实话现在想起来那尊被打碎的琉璃竟是自己家的东西,不免也有些扼腕痛心。
“好了,既然几位能承认之前这个服部就是祁昊,那我也就不追究了。不过,沈大人,介于你坑蒙拐骗的成了性,本宫也就不会把答应为你求宝的事情当真的。本宫要再上了你这当不就跟你家皇上在一个智商水平上了吗?”我瞟了瞟沈三珠乍白的脸,得意地笑了笑,接着道:“其实我今天要跟大家说的不是服部这件事,因为就算你们掩饰得再好,最终还是他自己向我承认了他的身分。”我说着垂下眼,回想起那天服部离开时的情景。
他虽然向我说他不是祁昊,他应是不想在这里暴露他的身分,可是当他离去之前还是用了一种只有我和他才能明白的方式告诉了我他就是祁昊。那个时候,他只向我动了动嘴,我便知道他在说“等我回来!”这四个字。
祁昊啊,为什么你老是要我等,你可知道等待比世上的任何事情都要让人心力憔悴。
理了理思绪,我又抬头向各位说道:“我想告诉大家,以后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处处都考虑到我的感受。我们是东华的子民,或者东华的朋友。如今东华有难,我们应该做的是团结在一起,一同帮助祁昊,帮助年轻的朝堂渡过这个难关。”
我看了看他们,说:“以前我想得太多了,总觉得这个地方找不到个可以信任的人。今天,我能开诚布公地跟大家谈论这些便是说明,我信任我身边的人,当然也希望你们能相信我。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请今日在这里的各位相信,我,风灵是个一心一意为着祁昊,为着东华着想的人!”
大家的脸上都有些茫然,而我却是无比的清醒。因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不会被史学家以赞颂的口气写进东华史书里,而然一个国家,一个时代也需要一个能遗臭万年的人。我想,我也许就是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那个人!
东华辰历元年,六月二十三,东华与碧落正式开战后的第二个月,邓太后下旨诏告天下,宣称辰德帝驾崩,隧把持朝政,这个深藏后宫的女人最终走向了台前。
辰历二年,新年元旦,皇后风氏向关外属国塑绒借兵政变成功,邓太后事败被囚,裕王祁月天持辰德帝密诏,众望所归,成为辅政王。大年过后不久,在朝在野,各地皆有上书声讨皇后风氏,原因各不相同,大大小小一百余条,主要以卖国罪,****后宫罪,贪污受贿罪为重,官吏们义愤填膺,个个皆以能亲眼目睹皇后风氏能被斩首为快。时年三月,辅政王下令处斩皇后风氏,诏文一出即又引起江南地区一次人民起义。四月,起义被女将军归好所平,四月底,皇后风氏被斩于天祭山落凤台。此年被史书定为“浑沌之年”,而皇后风氏之记录便全部被人从史书上抹去。
宫变后,裕王高德,追思辰德帝,下令代摄政期间,不再另立年号,而他亦不会在有生之年迎娶任何妻氏,这一年史称“二年清政”。裕王之仁德,刚正于一夜之间传为佳话。
辰历四年,被邓太后假诏驾崩达二年有余的辰德帝还朝,裕王率百官出玄武门侯迎,亲手跪交传国玉玺,天下称颂其贤明,称“四年还政”。
重归帝位之后,辰德帝励精图治,除旧革新,自辰历四年起,先后经历灾害、战乱、宫变和换主的帝国逐渐恢复生机。
现在是辰历七年,七月初一。
集华楼里,每天一次“踏雪寻梅”的把戏关注多了,也觉得头昏眼花,甚是乏味。那些铺了一地白花花的银子看在我眼里,也变得灰暗沉重。
夜未兴,集华楼早早地就挑起了“正在营业”这四只大灯笼。我在二楼最豪华的那件包箱里,懒懒地翻看着一本从身毒国传进本国的“秘修之书”,时下里觉得与本国市井中的“春宫图”差不了多少,悻悻然,打了个呵欠,抓过来一把爪子,有一个无一个地嗑了起来。
“吱啦”一声,身后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体态娇小的女子,端着上好的大红袍放在我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娘娘……呃,风主正,天一阁少东家官荣又来求见……”她说完,上前来为我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
我拍拍她的手背,笑道:“脂云丫头,都三年了你还改不了那个称呼啊。”隧抬起头,看了眼她桃花般娇好的面容。
“主正大人,丫头知错了。”她笑了笑,眼底却有着深深的哀伤与落漠。
我被她一副样子也弄得莫名地悲切了一翻,理了理情绪唤她:“官荣那小兔崽子今天又带了多少银子过来?”
“两大马车。我刚在咱家楼前看到他正使人往楼下抬呢。”小丫头说着,到窗前掀起个窗角往下看了看:“瞧,他的人还在往地上铺银子呢。”
我摇了摇头,牵起嘴角笑了笑。“他老爹多年来挣的财产怕是要被这个不肖子给败光了!”
“那还得怪你!”脂云朝我娇嗲一声道:“如不是主正大人你,在这玄武街上弄了这么一家集华楼,这些公子哥也不会要掏光家底来求得一夜欢愉的。说真的,到今天我都想不明白,那个孟希文怎么会答应大人你,把这好好的奉先斋给改成,改成……”
“改成花楼?”我逗了逗她,故意簇起了眉头:“花楼不好?还是你压根就看不起这里?”
“没有,娘娘,我没有这个意思!”小丫头一急又叫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