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谈心
原来,他恨的是我,真正关心的是他的弟弟。
我望着空荡荡的手,淡淡地笑了笑。
“去太医院找农丑年来,叫他过来的时候带上蔷薇水。”祁昊抱着月天轻轻走过我的身边,冰冷的语气像是在命令一个他从不认识的下人。
微怔片刻后,我匆匆赶去了太医院。清醒过后的我才觉得这件事好像真的有些蹊跷。
首先,祁月天的表现太出位了,根本不像那个低调的裕王。再者,祁昊怎么会出现在我送月天回去的路上,时间巧得像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一样。最后,祁昊为什么只传农大医,还叮嘱要带上什么蔷薇水?这之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思及此,我一把拉住脚步匆匆的大医农丑年。
“农大医,你能告诉我皇上为什么只传你去吗,还有这蔷薇水是做何用的?”我肯定这老头知道一些内幕。
“回娘娘,容微臣边走边说好吗?”
“好。”
我俩仍旧匆匆赶往阖闾宫。
“娘娘,微臣在太医院是专攻解毒一科的。上次为娘娘解过酒寒之毒,不知娘娘还记得否?”
“大医的医术高明,我怎会忘记。”我皱了皱眉,“这么说皇上认为裕王是中毒了?”
“应该不会错,不然万岁不会只传臣来的。”
“那个蔷薇水又是做什么用的?”
“解毒的。我想万岁应该是看出裕王被人下了摄魂咒,这是种控制人心志的毒咒,只有蔷薇之水才能破咒解毒。”
老头在说出摄魂咒的时候,我能明显看到他脸色的变化。
“什么人敢向王爷下毒咒?”我对月天的担心越来越重。
“神木王教的教徒,只有他们才会这种阴毒的巫术!”
“那血盅呢,他们也会中血盅吗?”
我的话一出,农丑年显然是吓得不轻,竟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娘娘,您从哪里知道这种盅术的,这么可怕的东西您是从哪儿知道的?”
“哦,道听途说的,我对这不太清楚刚刚想起来就随口问问,大医不用放在心上。”
我敷衍着他,心里却凉了半截。看来祁昊身中的血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而他也一定没有让人知道他中了血盅的事情。
祁昊,祁昊,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我忍了忍泪,眼圈微红地跨进了月天的寝宫大门。
“微臣参……”
“免礼!”
农丑年正欲下跪,祁昊一把将他拉到了月天的床前。
“快看看,还来得及不?”他一脸焦急。
我伸着脖子也看不清床上的月天情况如何。
“皇上不用急,时间赶得上。”
农丑年迅速拿完脉后,从医箱里取出一只小瓶,小心地将瓶里的水滴进了月天嘴里。
“万岁爷您为何要行此险着啊,如果时间赶不上裕王殿下不就……”老头说着取出手绢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这摄魂咒虽厉害,但是只要受控制的人做了自己想做的那件事此咒便也就自灭了。裕王殿下到底想做的是什么啊,万岁您宁愿让裕王涉险也不要他去干这事?”农丑年自顾自地思寻着答案,一点也没看到祁昊脸色的变化。
“难不成,裕王是想造反?”老头惊呼一句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跪到祁昊面前。
“臣罪该万死!”
“滚,老东西,再胡说一句朕绝不再顾忌师徒之情,了你这条老命!”
农丑年微畏,悻悻地退出寝宫,脸上却浅浅地带着幸福的微笑。
我在一旁也多多少少地听明白了一些内容。知道祁昊是为了不让月天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而选择在最后时刻来为他解毒。他是皇帝,月天是王爷,有什么事情他不可以答应让月天去干的呢?我怎么看也觉得他是很在乎这个弟弟的啊。
“皇上,你为何不让月天做完他想做的事,而要选择这么冒险的方法来给他解毒。你不怕万一我没找来农大医而葬送了月天的性命?”我疑惑地看着他。
“让他做完他想做的事?”祁昊将放在月天身上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你认为他想要做的事是什么?”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一步步向后退去。
终于退到无路可退的地方。我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像要吃人的祁昊。他猛地伸出双手按在我身后的墙上,将我圈在他小小的天地中。
“灵儿,有时你是不是真像月天说的那样,连一个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的事你却看不懂?”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想承认,但又不知自己该承认什么。
“可我真的不知道月天想做什么啊?”
我脸色微红,祁昊又气又笑的盯着我。
“哥,我就说她是个傻丫头了,你还不信。”
这时,床上的月天已经醒来,乐呵呵地看着墙角的我们。
“这么快就醒了?”我朝他望去。
谁知祁昊根本不想让我看到他,冷冷地拉着我就往殿外走。
“哥,对不起。”
身后传来月天略带笑意的道歉。
“人家在跟你道歉呢,你怎么理都不理。好歹他做出那件事也是因为被人所害的啊。”我傻傻地又揭开祁昊胸口的伤巴,而自己却感觉这事是与我无关的一样。
“住嘴。”
“本来就是嘛,干嘛这么凶。”
“好,他做这样的事是受人所害,那你呢,你勾引朕的兄弟也是中了摄魂咒了?”
“我……”我没法解释,也没理由为自己解释。
我是中了摄魂咒,一种所有女人都会被毒害的魔咒。我只想说,这天下的女人有谁能断然拒绝祁月天的吻,我就把头砍下来给她当球踢。
妈的,不信你来试试。
我就这样在极度恐怖的气氛下被祁昊拽回了锦华宫。
晚上无聊跟脂云讲起这件事,才从她那里得知一个再次让我备受打击的答案。
我问脂云,我想不通有什么事情是祁昊宁愿让月天受险也不能让他去做的。
小丫头,气呼呼地站起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她说:“裕王想要的是娘娘做他的女人。如果我是皇上,我就同意殿下了,反正要你这么个伤脑筋的皇后来也没多大用,不是吗?”
“扭扭脖子扭扭腰,清早起来做个操;伸伸胳膊伸伸腿,不如回屋接着睡……”
我站在锦华宫朱红色的大门前,对着殿外宽宽敞敞,空空荡荡的广场唱着自编的歌谣,做着自编的早操。
我起得很早,早得宫里的太监仕女都还没起来,早得太阳的头发丝都还见不到,早得满天的星星都还没有收工……
呃,你可以认为我是失眠了。
准确地说,我就是失眠了。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我已经有四天没有见过祁昊一面。
我们闹翻了,因为上次月天的那件事,他一定要我认错,而我觉得我没有什么错的地方。
第一天,我愤愤然钻进了锦华宫,发誓谁来都不见。晚上他在宫外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我没心软一秒钟。
第二天,我在去万寿宫的路上遇到了他的龙辇,我请福,他第一次理也不理地走掉。
第三天,我在脂云面前骂了他足足一天,傍晚脂云称病没有再来侍候我。晚上我失眠了。
更声响过三下,我想这应该算是第四天了吧。
心里空落落的,人轻得好像可以飞起来了似的。
我顺手摘下花坛里一朵不知名的鲜花。
“认错,不认,认错,不认……认……”
我叹了口气,捏紧手中最后一朵花瓣。
“哎,认吧认吧。认个错又不会死人,反正早晚会走的,这么较真做什么?”于是扔了那片轻如鸿毛的花瓣,留下一地殘红,转身回了宫。
点上灯便又开始草拟起后宫的管理制度。
烛火轻轻的跳动着,淡黄淡黄的,像个调皮的精灵在我眼前舞动。
他跳下红烛顶端,来到我的桌案上,用夸张而可笑的动作表演着一段精彩的舞蹈。我像一个欣赏马戏的孩子,乐得闭不上嘴。伸出手想捧起这可爱的火苗。可恶的是,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吹灭了桌上的小火苗。没有了它,我的世界突然变成了黑夜,阴郁与寒冷随之席卷而来。我想躲却找不到藏身的地方。
努力睁了睁眼,一点金黄的阳光照进我惺忪的眼里。
案前的红烛早已奉献完最后一点力量,无肋的蜡水顺着烛台淌了下来,怎么看都是凄凄惨惨的。
我无意识地拉了拉后背,当然,这次没有那件足以让我做个好梦的天蚕丝披风。
我清醒了一大半。
“脂云,脂云。”喉咙有点涩涩的。
“娘娘。”
一路小跑过来的却是个十七八岁,穿戴不齐的宫女。
“脂云呢?”我揉着肩坐起。
“回娘娘,脂云病了,娘娘昨儿晚上就让她回去休息了啊。”
好像有这么回事吧。我朝这宫女挥了挥手,打发她走掉。
我已经习惯脂云侍侯的日子了,没有她,我便更加的不像一个皇后。
自己为自己倒了杯冰冷的水,看着杯子里那个小小的人影,忽然觉得有些可怜,有些孤单,也有些委屈。所以,一滴算不得泪的东西掉进了白水里,我抬手一饮而尽。
我明白了,这不是我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这里不会因为我的独特而有何改变。而我对祁昊的要求太高,他不可能像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标准情人那样对待自己有些野蛮,甚至无理的女朋友。
脂云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她不是病了,她只是要我冷静一些,清醒一些罢了。
好吧,我现在清醒了,我应该向祁昊认错。不是因为他是君王,不是因为屈让男权,而是因为我放不下他。
来到清明殿的时候,太阳才刚刚探出个头。
内殿里,袅袅地飘出阵阵带着淡香的青烟。我知道祁昊已经在工作了。
他与我一样,平日身边随侍的人都很少。大大的清明殿里,除了一个小太监就只有两三个宫女。
小太监见我来了刚想通传,我却止住了他。我想祁昊突然抬头看见为他送茶的人是我时,应该很惊讶的吧。
偷偷地笑了笑自己后,便端着茶进了内殿。
有人说过,想制造惊喜的人往往会早一步收到惊喜。
我便是这样。
内殿仍如我第一次见到那般清爽,然,此刻青纱帐中的情景却能让人热血沸腾。
一个女子裸露着上半身爬在一个男人身上。这女人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是谁,可是那男人不用看也知道是祁昊。
鲜血倒涌。我又一次撞见了东华皇帝的春宫图,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已经是他的皇后了。
阳光落在身上好像也没了之前的温度,我紧紧握着手里的茶杯连一滴水也不敢洒出来,尽管现在的我早已悄然离开了清明殿。
坐在宫墙下,望着随风而散的云,本来纷扰的心头突然变得平淡起来。
记得以前上学时还跟同学讨论过这样的话题:如果遇到自己的老公出轨你会怎么办?
那时的我笑道:“就当自己的老公是古时的皇帝,自己是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也就过去了。”
讽刺的是,今天我真的成了皇后,但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日子,似乎会很难过,很难过……
我捂住胸口笑自己:“祁昊他一定又会说,‘作为一个皇后不应该把自己的感情表现得太出位才对’吧。”
于是乎,便没有人能发觉在这杂草丛生的宫墙下有任何的感慨与悲伤……
只是当眼前渐渐模糊起来的时候,一只素净的手缓缓地伸到我的面前。
凉风四起,那股早就被大脑所记住的幽香又淡淡地飘扬在身旁。
黄金凤尾蝶仿佛也很喜欢他身上的这种味道,轻轻地,高傲的它又落在月天的肩头。
“你……不要紧吧?”他摸摸我的脑袋,蹲到我面前,露齿一笑,“哥是皇帝,身旁随时都有可能有个女人出现的。你不会这么受不了打击吧。”
我抹了抹还没溢出眼眶的泪,瞪了祁月天一眼。
“你跟踪我了?”
很明显他是知道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的。
“嗯!”他回答得倒也爽快。
“那天我不是说过吗,以后我都会好好看着你,守着你!”他一脸质朴而灿烂的笑。
我有些茫然,以为当日月天所作所为应该是受了摄魂咒的影响,不料他竟还记得那时所说的话。
“你呀,真的是个傻瓜。”他的手指轻轻穿过我顺滑的头发,既而并肩与我坐在了宫墙之下。
“我哪儿又犯傻了?”我不服气地嘟起嘴。
不就是没胆量当场揭发自己老公不忠的行为吗?可这也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事情,他是皇帝,这是封建社会,而我,只是一个想活得轻松一点的小人物而已。
“瞧你这表情,还真是委屈得不行啊。”月天笑笑说:“不是你把他拒之门外好几日的吗?怎么现在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好上,心里也会难过啊?”
仰头看着月天诚心揄揶我的样子,明明很生气,却又无言以对。
“这三天都是归好在侍侯着皇上,而你却好笑地跟皇上闹着脾气。你不是傻是什么!”
月天伸手,一个暴栗弹在我脑门子上。
“就算你再特别,如果不知道你的男人需要的是什么,他早晚也会对你失去兴趣的。”
我捂着生疼的额头,静静地看着表情平淡的祁月天,除了傻笑以外,一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