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从半夜下起,足足下了半宿还没停,到凌晨时候还能看到零零星星的晶莹碎片在空中飘散,最终不知落向何处。
孙燕姣像只蝴蝶般在雪面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就从阳光花园的西边侧门钻了出来,望着面前白茫茫的世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唉,真怕有人看见!不过,这天刚蒙蒙亮,除了像我这般偷情的人,谁会放着暖被窝不呆,大雪天的跑出来挨冻?想到“偷情”,本就红扑扑的小脸更加艳丽,薄薄的嘴唇微微前舒,性感十足!
昨天晚上,谭重就像是要把多年的积蓄一下子花完一样,即强力挥洒,又激情持久,数度把自己送入天堂!孙燕姣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事怎么会不知不觉间就做到了天亮呢?当谭重再次挺直了身子搂紧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压进他的体内时,“啊”的一声叫喊,两个人几乎同时瘫软下来,几乎陷入了无知觉状态。但是,过了不一会儿,等到认定谭重确实睡着了,孙燕姣就坚持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到卫生间简单冲洗了一下,穿上湿漉漉的,再套上有些地方湿、有些地方干的外套,匆匆忙忙出门走了不早走不行呀,倒不是真会有人看见说闲话,主要是自己心虚!
现在走在雪地里,虽然因为衣服不干导致身上不舒服,心情却很愉悦,即使一宿没睡觉,也没有疲劳的感觉,真正是奇怪之极!孙燕姣顺手抓起一团雪远远地抛了出去,感觉抛得不远,就继续抓起雪来团成团向远处乱抛,边玩着边向过河的小桥走去。
玩雪很有意思,但最好是几个人一起打雪仗玩,一个人抛雪球,又没有目标,一会儿后便会觉得单调。忽然,孙燕姣看到河边的石舫里好像是坐着一个人,也没仔细瞧瞧,就把几个雪团撂了过去,见没有反应,便觉得兴味索然,拍了拍手就向小桥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心中一动,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又向在石舫里坐着的那个人瞧去,这才明白,那个人身上覆盖了一层雪,并且被自己用雪球打了几下子,似乎未曾动过。
孙燕姣定了定神,怀着好奇、不安、甚至还有些恐惧的心情悄悄地走了过去,到了跟前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掩口“啊”了一声,虽说是及其轻微、似乎是咽回喉咙里的一声“啊”,但里面却含着极度的震惊和恐惧!她顾不上许多,急忙近前两步,伸手触摸那人的脸庞,已是触手冰冷!她轻拂去那一层浮雪,嘴里喊道:“你怎么了,骆主任?”只可惜,那脸上的薄薄的一层浮雪拂了几下竟没有拂下来,问的那句话当然更是不可能有回答了!
“快来人哪!”孙燕姣不自觉地喊了一句。
“来人救命啊!”又喊了这一句,孙燕姣这才想到,已经没有命可救!她茫然四顾,周围竟没有一个人。
孙燕姣掏出手机,不假思索地就按了谭重的电话号码,刚刚响了一声,她又马上挂断电话,略一考虑,就拨打了柳盈坤的电话,焦急地等了几十秒钟后,才等来柳盈坤“你好”的声音,急忙简单地把遇见的情况述说了一下后,这才想到应该拨打“120”或者本院急诊室的电话。
打了几个电话后,孙燕姣感到全身乏力,到处冰凉,特别是湿着穿在身上的,这时粘贴在皮肤上,又湿又凉,刺激的皮肤产生了一种痛痒的感觉,恨不得立即剥下来扔掉!其实,这就是心理在起作用,刚才她的精神处于愉悦和亢奋之中,穿的衣服再不舒服也没有多少感觉,反而觉得凉飕飕地有些另类的快感。可是,在看到骆冰彦有如冰雕的模样时,一带来的愉悦和兴奋瞬间消失无踪,没有睡觉引起的困乏和激情过后带来的疲倦逐渐袭来,再加上突然面对死人的心理恐惧,整个人便处于了非常虚弱的状态,自然就会感到全身不舒服!所以当柳盈坤赶过来的时候,她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谭重听到骆冰彦自杀的消息后没有立即赶往医院急诊室,而是来到了骆冰彦自杀的地方。
在那石舫的栏杆上有一处没有积雪,在旁边却有一堆暗红的、像人的心脏模样的雪团,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谭重痴痴地站在那里,心中慢慢地聚积着酸楚,脑海中却一片空灵,因为他的内心深处不敢面对这样的现实,也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现实!这已经不能用残酷来形容发生的事情了,这完全超越了一个人的承受能力!
“我从此将无地自容!”,这是骆冰彦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可谁曾想到,这么样的一句话,她就真正地去兑现了,这可又让我如何心安?谭重想到了骆冰彦临出门时的这句话,就想到了在进入孙燕姣身体时那一刻莫名奇妙的恍惚,那突然间将身下的人儿幻化成骆冰彦时瞬间的激动和高亢的情趣,那强行甚至是粗暴地插入后,自己好没来由地突然悲从中来,眼中不自觉地滚出来一滴眼泪!却原来这天地万物造化奇妙,时间和空间只是割断了理性的世界,而灵与魂则用人们不可知的方式沟通了彼此关联的人们,使得世间充满了难以道明更不能说清的蹊跷感应!
但是,但是当时骆冰彦献身于自己的时候,自己却为什么就那么坚强的拒绝了呢?到底是对骆冰彦没有这方面的欲求还是怕做了那件事情之后,却不能答应她的要求,去想办法宽恕甚至帮他逃脱法律的制裁?倘若真的顺其自然与骆冰彦成就好事,对葛存强的事情来个稀里糊涂应付了事又能怎么样呢?谭重明知再想这些已经无济于事,也非常没有意义,但此时内心却纠结于这些思绪中理不清、出不来。
接到柳盈坤召开院领导班子紧急会议的通知后,谭重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到附近小卖部买了一盒香烟,又回到骆冰彦自杀身亡的地方,在那个没有积雪的骆冰彦曾经坐过的地方坐下来,抽了一支烟,在心中向骆冰彦深深地道了歉,也默默地为骆冰彦做了一番在另一个世界的祝愿,这才稍感心安,起身离开到医院去了。
雪已经停了。经过一夜的飘洒,在大地上留下了数不清的冰花玉雕,联成一片洁白,让人们暂时忘掉了被掩在下面的污泥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