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加件衣服吧,小心着凉。”
蒲儿从闺房出来,手里拿着小姐的锦缎披风。小姐病刚刚才好,身子尚未完全复原,眼下秋凉似水,她担心小姐会感染风寒。
闺房外有个露台,方婼儿倚栏而立,呆呆地望着楼下的景物出神,对蒲儿的话充耳不闻,她保持这个姿势已有很长时间了。
蒲儿这些天对小姐发呆已见怪不怪,她上前将披风替小姐披好,心疼道:“小姐,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方婼儿叹了口气道:“蒲儿你不要担心,我没事。”
蒲儿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小姐,依我看,袁……表少爷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你何必将他放在心上。”
方婼儿身子微微一震,转过头来。
“表少爷是个大混蛋!”蒲儿又重复一遍。
方婼儿终于听懂了蒲儿的话,惊讶地道:“……蒲儿,你怎么会说出如此话来,表哥……他得罪了你了么?”
蒲儿笑道:“表少爷这些天面都不露,他上哪里得罪我去,奴婢只是替小姐不值罢了。表少爷心中若是真有小姐,就不会狠下心来责骂小姐,更不会小姐生病了也不来探望一下,如此无情无义,小姐为了他愁坏身子,岂不是很不值得么?”
方婼儿黯然低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小姐没有说下去,蒲儿接口道:“不该什么?不该将唐大哥招进府中么?说来小姐与表少爷的矛盾都是唐大哥引起的,小姐是在怪唐大哥了?可是若没有唐大哥,这方家能保得住么?小姐,你没有做错什么,怨只怨表少爷心胸太狭窄,没有一点男人的大度。”
方婼儿不悦地道:“我还没有说那坏蛋的半句坏话,蒲儿你就急巴巴地出来维护,如今在你心中,你唐大哥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这个小姐了吧?”
蒲儿急忙分辨:“没有没有,小姐一直是最重要的……小姐,不是我维护唐大哥,唐大哥本来就比表少爷好,小姐你说,进府这么长时间,唐大哥哪一件事不是为我们方家着想?上次还差点丢了命。再说,唐大哥从来不会与女子生气,别看他脸上凶,其实都是装样子而已。”
方婼儿默不出声,细想想,蒲儿说的话何尝没有道理,只是表哥能和那坏蛋相提并论么?
蒲儿继续道:“小姐,其实你与表少爷也没有什么,他不来倒好,趁此机会与他断了关系,听说他与一些坏人走得挺近,说不定哪天就会将我们方家牵连进去。”
“断?”方婼儿愣了一下,她从未朝这方面想过。
“对啊,就是一刀两断,他不来,你也不用理他,省得整天为他怄气。”
方婼儿一阵心慌意乱:“……算了,不提这些烦心事了,蒲儿,天色已不早,你应该回去了吧。”
蒲儿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今天她这丫头可是够大胆的了,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不过要劝小姐改变心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还得慢慢来。
“小姐,我还有件事问问你,你看,这胭脂是不是挺好?”蒲儿将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小姐。
方婼儿接过瓷瓶,打开盖子,立时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味直冲鼻端。方婼儿面现惊疑,仔细地将那胭脂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好半天才道:“这应该是区家老字号熬制的顶级胭脂,市面上难得一见,蒲儿你从哪里弄来的?”
蒲儿不好意思地道:“是唐大哥一个朋友的,他那朋友在酒楼住过,留下了一些东西,我一时好奇就拿了来。”
方婼儿郑重道:“这东西可不简单,并不是花银子的事,蒲儿你赶紧给人家还回去。”
蒲儿道:“我也看出来唐大哥这朋友不简单,要不然,唐大哥就不会为了保留那人住过的房间将整个三楼空出,就是不知那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唐大哥又与她是何关系。”
方婼儿道:“蒲儿,我劝你一句,这事你还是不要管,那坏蛋不告诉你肯定有原因,你只管好好对他就是,那坏蛋不会负你的。”
蒲儿笑了:“看来小姐对唐大哥的为人还是挺了解的。”
方婼儿理所当然地道:“他是我招进方家的,若是不了解,怎会让他做管家?”
“原来小姐早就知道唐大哥的好啊!”
方婼儿一转眼,看见蒲儿在坏笑,她立时大燥:“……你这死丫头,存心找打是不是?!”
蒲儿扭头就跑:“小姐,我要回去了!”
死丫头!方婼儿又在心里骂了一句。与蒲儿说了些话,不知不觉心情有了好转,这些天多亏了这丫头的陪伴,只可惜,这贴心的妹妹被那坏蛋给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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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赫还在树林中乱转,但转来转去最后总会转回到那条石径。
除了那一声女子的尖叫外,周围就再没有了动静,任他喊破喉咙也无人回答,树林里只有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老子在做梦?唐赫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痛!
感觉到痛就不是在做梦,那应该是……幻觉?!
对了,多半是幻觉。唐赫不信鬼,他曾经分析过一些鬼故事,得出的结论大都是人在某种情况下产生幻觉,以至于做出些荒唐事或看到一些本来没有的东西。
那么,是什么东西让自己产生了幻觉呢?
……笛音。
进到花园后,唯一怪异的就是那笛音,而且自己之所以到了这树林,也是因为笛音吸引。
结合笛音,唐赫马上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阵法。小说电视上看到过许多阵法困人的事,人被困在里面不懂阵法是绝不可能出去的,说不定这树林就是别人摆的一座阵法。
那岂不是要活活困死在这里?唐赫头皮一阵发麻,他高声叫道:“不知是哪位高人与在小子在开玩笑,还请现身一见,若小子确有得罪之处,请让小子当面赔罪!”
树林静悄悄的,连虫鸟声都没有。
唐赫哪里知道,摆阵的人早就被他给气跑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再不出去就要在树林里过夜了。唐赫一急,脑筋急转之下却让他想出个昏招——撞树。
好好的路走不出去,老子就往没路处寻路!哪里没路?挡在面前的树就走不过去,走不过去怎么办?撞!
唐赫说做就做,他闭上眼睛横了心,狠狠一肩膀向面前的一颗大树撞了过去——
“哎呀!”
唐赫后跌倒地,肩膀发麻,眼冒金星。
我日,还真是树啊?世上还有比老子更傻瓜的人吗?明知道是树还要硬生生往上撞!唐赫躺在地上又好气又好笑。
不行,老子还得试试,反正没有别的法子!
唐赫一骨碌爬起,选了一颗稍微光滑点的,又是一头撞了过去。
“扑通”一声,唐赫又跌倒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后跌,而是刹不住势子,来了个饿狗扑食。
“呸呸”,吐掉口中的泥,唐赫向下一看,身下压着根小儿臂粗的树枝。
TMD,果然是幻觉,老子能出去了!唐赫大喜过望,飞快爬起。
认准了一个方向,唐赫一路撞了过去。于是,夜色笼罩下的树林内,某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不断响起。
也不知撞了几颗树,前面又没路了,这回不是树挡着,而是一堵黑乎乎的墙。唐赫撞树刚刚撞出点经验,哪里管他是树还是墙,照旧一头撞了过去。
“哎哟哎哟……”这回吃的亏大了,唐赫躺在地上直叫唤,只觉肩膀骨都碎了。
好半天唐赫才扶着墙站起,摸索了一阵后,他不由万分沮丧,这的确是实打实的墙,大青砖垒就,想要撞穿,除非炼有铁头功。
完了完了,看来老子还是要困死在这里。唐赫心中直叫苦,此路不通,让他再一头撞回去,却怎么也提不起那个勇气了。
得,死就死吧,老子就在这过夜了。唐赫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往后一躺。
深秋的夜空繁星朵朵,月牙儿不知是还没升起,还是躲在墙头的另一边。
星星?墙头?唐赫瞪着夜空,只觉哪里不对劲……
突然,唐赫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你TM还真蠢啊,世上只有翻墙而入,哪有撞墙而入的,就你这蠢货,撞死活该!
唐赫一跃而起,翻墙,对他来说是太容易不过的事了。
很快,唐赫就跃过了墙头。
墙这边是个院子,不远处有一栋阁楼,阁楼里射出了灯光。
唐赫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脱了困,他小心翼翼摸到阁楼,听了听,没动静。
门是虚掩着的,唐赫推门而入,心道:好歹寻到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先凑合一宿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