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日子,唐赫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江掌柜带着大数额的银票找上门来,铁匠铺计划正式启动了。
说到忙碌,唐赫也仅仅是将地雷手雷的图纸分解开来,画的更精细些。火药方面的专家有奇珍阁提供,方家收罗了能工巧匠,而且双方都派出了管事,唐赫这个名誉上的总管将图纸往两位管事一交就算完事。至于能不能弄出实物,那要等制造出粗胚试验过再说。当然,每天早晨还是要去铁将铺开碰头会的,有些疑难问题的解决,他这个总工程师不到,下面的人无法做出决定。
于是,在泪湖边一很偏僻的铁匠铺,意味冷兵器时代开始结束的武器——炸弹,进入了紧密锣鼓的研制。
在这期间,江陵县知县郑保成也寻上门来,唐赫央了江掌柜作见证人,以高出市场价二十倍的价格将自己名下的十五亩地卖给了郑保成。
十五亩地卖了三千两银子,买者喜笑颜开,卖者心满意足,双方皆大欢喜,却不知对方心里都打着小算盘。
最开心的还是方家的主人。方夫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虽然铁匠铺还是地下兵工厂,但本质却不一样了,以前是悬在头上的巨石,现在则变成了稳若磐石的根基,方家又多了一样厚实的保障。还有桃园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了唐赫,不得罪人还两边讨好,实乃是高明之举。
三千两银子到手,酒楼应该可以顺利开业了。早晨处理完铁匠铺的事,唐赫急不可待坐上马车直奔满碗花,蒲儿那丫头在外面独自支撑,手头还不宽裕,也不知愁成什么样子。
“三旺,停!”经过一处阁楼,唐赫叫停了马车。
下了马车,唐赫侧耳细听,阁楼里传出女子动人的歌声。
曲调听着熟悉,看看阁楼,是一座茶楼,唐赫也没有细看牌匾,迈步而入。
正是早餐时间,大堂内许多桌都坐了客人,喝着早茶,用着各式糕点。
悠扬婉转的歌声出自正上席一怀抱琵琶的女子:“手拿碟儿敲起来,小曲好唱口难开,声声唱尽人间苦,老爷公子听开怀。月儿弯弯照高楼,高楼本是穷人修,寒冬腊月北风起,富人欢笑穷人愁……”
一曲既落,惹来满堂喝彩声。女子站起来躬身行礼,生得倒不见如何美貌,只是那一把歌喉实在令人惊艳。
“这位客官,请问您是要雅室还是在大堂?”跑堂的伙计迎了上来。
唐赫本吃过早餐,只为歌声吸引进来,但进了人家的店,再退出去就难免尴尬:“就在大堂吧。”
伙计引了唐赫在一处空位坐下,询问来点什么,唐赫指了指对面桌上:“照此来一份。“
坐在对面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听到唐赫的话,诧异地抬头。
唐赫微笑拱手:“这位兄台请了,小弟是初次来此,对店中食物不太了解,让兄台见笑了。”
“哪里哪里。”中年人也友好地笑了。
唐赫趁机道:“敢问兄台,小弟适才听那女子所唱之曲,与一般词牌调曲大相庭径,竟是闻所未闻,却不知传自何处。”
“小兄弟有所不知,近来江陵出了一个声乐大家,所作词曲均是新奇无比,自群芳阁一夜成名后,立时红遍江陵,被各大名楼乐坊争相邀请,词曲流传出来,更是街头巷尾传唱,适才那女子所唱,就是出自那大家之手。”中年人详细道来,面有得色,好像知晓有这么一位大家也是值得自豪的事。
声乐大家?唐赫心中大骂:我日,四少爷你这家伙太不是东西,每天缠着老子教小曲,都快把老子肚子里的货都掏干了,老子没捞到半点好出,倒成全你做了家喻户晓的名人!不行,这账一定要算回来!
这时,堂中乐声又起,却是清脆悦耳的“洪湖水浪打浪”。
中年人跟着哼唱,半闭了眼睛,摇头晃脑,手中筷子轻打节拍,十分享受的样子。
唐赫久不听后世的歌曲,此时听来,倍感亲切,一时间,无数的记忆呈现脑海,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直令他慨叹万分,寂然落寞。
伙计过来,将盘中糕点茶水摆到桌上,一份如意糕,一份玫瑰酥,一壶绿茶。
糕点精致,惹人食欲,唐赫正要动筷,却听一人道:“这不是唐鹏举唐兄么?”
唐赫抬头,来人文雅俊秀、彬彬有礼,正是江陵第一才子柳言。
唐赫起身道:“原来是柳兄,幸会幸会。相请不如偶遇,柳兄请坐下饮茶,今天小弟我请客。”
柳言笑了:“唐兄到了这里,哪有让你请客的道理,来来,唐兄随我来。”
唐赫陡然记起,满碗花之所以倒闭,是因为有一家竞争对手,听说柳言是那里的常客,莫非就是这一家?
念及此,唐赫不再客气,随了柳言一起往里走。
几个伙计闪身让道,对唐赫不付账就离开不闻不问。看来这柳言与东家交情非浅,说不定他也是股东之一。唐赫心下暗揣。穿过大堂,出了一扇门,唐赫眼前一亮——好大一个庭院。
庭院正中是假山喷泉,开得正艳的菊花摆满池沿。各种奇树花木遍布院中,平整的绿草地上用石片摆出一条条蜿蜒的小路,围绕在庭院周围的则是一间间别致的精舍。
沿着精舍长廊往前走,侍候在精舍门前的俊美少男少女依次弯腰行礼。
“唐兄请进。”柳言停在一间精舍门前。
唐赫震惊人家的大气奢华,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正东张西望,没留意柳言停下来,竟走过了头。柳言笑笑,跟在了他身后。
再走几步,前方已是没了去路——一简易的木栅栏横在走廊中。
“公子可是要对对联?”听到动静,一个丫环从里面出来问。
“对联?”唐赫回过神来莫名其妙地问?
“公子要继续往前行,需对出这副对联。”丫环指指墙上道。
还有这规矩?唐赫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柳言,
柳言快走一步道:“是小妹的一时玩闹,唐兄是贵客,不必理会,只管进去就是。”
未等唐赫开口,小丫环抢口道:“小姐明言交待下来,任何人对不出此联都不得入内,大少爷难道是想惹小姐不高兴么?”
丫环不买账,弄的柳言有点难堪:“唐兄,小妹性子刁蛮……”
唐赫道:“无妨无妨,小弟只是随意走走而已,并非一定要进去。这位丫环大姐,我想问问你,一天大概有多少人进到里面?”
小丫环鼻子一哼,一副鄙视的神情:“你这人是乡下来的吧?是不从没来过我们绿铭轩?告诉你,我家小姐出的可是绝对,自挂出之日起就无人能对出!”
绝对?唐赫来了兴趣。
前世的时候,他念书念不好,却喜欢看些杂书,对那些奇对妙联兴趣多多,还曾经特意收集过,也算得上是一知半解。
“请问丫环大姐,你家小姐这对联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收集到的?”
小丫环对唐赫这种人见识得太多,不耐烦地道:“你究竟要不要对对联?不想对就……回头。”大概是看在柳言的份上说得还算客气。
唐赫对女孩子是从来不生气的,他拱拱手道:“请丫环大姐让我见识见识。”
小丫环唰一下拉开墙上的红布,脸上满是嘲讽:“你仔细记好了,回去好好琢磨几日再说。”
“寄宿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
唐赫念完嬉笑着问:“我若是对出了此联,可有什么好处?”
小丫环耻笑道:“就凭你?……”
“不得无礼!”柳言斥道:“你知道这位唐公子是谁么?乃是江陵真正的第一才子,这对联能难倒别人,却决计难不倒唐公子的!”
柳言的这番话就是典型的“捧杀”,先把你抬得高高的,等你对不出的时候,洋相就出的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