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赫强撑着将蒲儿抱到房中,重新拿了湿毛巾替她敷上。
丫头本就病得不轻,经这一番折腾,病情恐怕会更加严重。唐赫深深担忧蒲儿,要知道这时代医学不发达,小风寒要人命的例子多得是。同时,唐赫对那方铭越发恨之入骨。
院子虽然偏僻,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想人不知是绝无可能,说不定马上有人来。再说三旺去请大夫已经很久,也应该要回来了。唐赫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样,整理了一下衣衫,洗去了脸上的血迹。头上的伤口还有没有流血不知道,只觉痛得厉害,他回自己屋里寻了顶儒巾扣上,如此一来,从外表来看,他倒没有多大异样了。
做完这些,唐赫静下心来寻思怎样处置方铭。
昨天就知道了方铭绝不是表面的败家子那么简单,从今天他带人打上门来的举动看,这孙子不但阴狠手辣,而且胆大包天,方家有这么大的一颗毒瘤隐藏着,一旦爆发,还真是岌岌可危。
将他交给夫人?这孙子做的事肯定会引起夫人震怒,但他毕竟是方家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责罚一顿,赶出方府,那样岂不太便宜了他?
想想方铭在夫人面前的诋毁,再想想他向蒲儿出手,加上自己身上无一处不痛的伤痛,唐赫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此人,留不得!
杀人,是万万不行的,那小子没命了自己还要为他垫棺材,最好的法子是废了他,让他从今以后再没有对付自己的能力。
唐赫拿定主意出了房间,然而,他往院中一瞅,立时傻眼了——院里哪有半个人?
我日,这群孙子还真TM会演戏,又是哭爹叫娘,又是装昏迷半死不活,只一会儿没看住,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绝不能轻易放过方铭,他这一走,说不定还要使出什么毒招来对付自己,自己大不了离开方府,可要是连累了蒲儿……唐赫不敢想下去,以方铭的性格,恐怕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些人身上都有伤,估计走不多远,追!
唐赫追出院门,果然,远远看见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往方府后门方向逃去。唐赫顾不得浑身的疼痛,飞快地追了过去。
“救命,救命啊!”唐赫追得近了,已被前面的人发觉,那方铭更是扯着公鸭嗓子大叫起来。
就算你把整个方府的人叫来,老子今天也不饶你!唐赫在心中狠狠道,脚下又加快了许多。
追到近前,唐赫大喝一声:“哪里走!”凌空飞起一脚。搀扶方铭的两人见势不妙,撇了方铭向旁躲开,方铭躲避不及,被一脚踹了个正着。
“哎呀……”方铭来了个嘴啃泥。
唐赫上前踏住了方铭,面现狠戾,脚下用力,“咔嚓”一声清晰的骨响,方铭的一条大腿已然折断。
方铭杀猪一样地嚎叫,唐赫不去理会,抬脚又向另外一条腿踏去——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远远叫道:“住手!”
与此同时,唐赫只觉脑后一股劲风袭来,他下意识地偏头,一只拳头从耳边呼啸而过,还没等他做出其他反应,后心一股大力传到,已是遭到一记重击。
唐赫踉跄前扑,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动,一股腥咸的东西从嗓子眼直窜而出,“扑——”,空中血花飞溅。
背后的人没有继续攻击,唐赫站稳身形缓缓转身——一条大汉铁塔般矗立,在他后面不远处,一群人正在赶来,奔在前面的正是方家大小姐方婼儿。
“唐管家?怎么是你?”那大汉惊讶地问。
唐赫沮丧万分,终究是晚了一步。
“雷师傅,你来得好快!”这铁塔一样的大汉唐赫认识,正是方府护院武师雷奎。
说起来,这雷奎与他的关系还走得很近。
自打唐赫来到方府,因他自己喜欢习武,便刻意靠近方府的一班护院,护院武师雷奎更是他一心想结交的对象。雷奎虽说年近四十,比唐赫大出许多,但他却是个豪爽的汉子,对唐赫随意平和的性子很是欣赏,两人倒也谈得来。雷奎还指导过唐赫的武学,只可惜唐赫没有丝毫内功基础,又误了最佳修习年龄,勉强学来,也是毫无寸进了。
“唐管家,没有伤到你吧?”雷奎关切地问。
唐赫苦笑,一大口鲜血喷出,你说有没有伤到?
“雷师傅,刚才从这里逃走的几人有没有捉住?他们都不是方府的人。”
雷奎道:“我已叫人去追,他们跑不了。”
唐赫稍稍放了点心,捉了同党,方铭就少几分抵赖的机会。
这几句话功夫,方婼儿已到了近前。
方铭拖着腿爬向方婼儿:“婼儿妹妹救命,他,他要杀我!他把我的腿打断了!”
“大哥——”方婼儿惊怒交加,俯身下去查看方铭。
方铭嚎啕大哭。
雷奎厌恶地看了方铭一眼,回身问道:“唐管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赫手捂胸口叹道:“雷师傅,你要晚一点到就好了。”他向方婼儿那边看了一眼低声请求道:“雷师傅,小子等会还要做出点事情,请雷师傅离小子远点,小子怕是再也受不住雷师傅一击了。”
雷奎惊道:“你想干什么?”
唐赫悄悄指了指方铭道:“雷师傅放心,小子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方家的事,小子的人格雷师傅还信不过么?只管离小子远点就是。”
雷奎惊诧莫名,这小子嘴角沁血,显是伤势严重,但他对自己的伤势漠不关心,一心要找那方铭的麻烦,也不知是何道理。
雷奎正要问个详细,方婼儿起身走了过来。
“敢问唐管家,为了何事对我大哥下这般狠手?”方婼儿面带寒霜,大概是因为气愤过度压抑不住,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唐赫面无表情地道:“小姐只会关心你大哥,唐某问一句,方家人的命是命,我们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方婼儿看了一眼唐赫嘴角的血迹:“我大哥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还能对唐管家怎样,唐公子若不是欲置我大哥于死地,雷师傅断然不会对唐公子出手。唐公子的伤是咎由自取。”
从唐管家到唐公子,这妞儿已不拿我当自己人了,看来她是打算为自己大哥讨回公道了。还以为自己在她心中有点位置,原来不过如此!
唐赫强忍住心痛反问:“方小姐说我欲置人于死地,可有根据?”
方婼儿语塞,唐赫对方铭动手时她离得远,没有看得太真切,仅是主观判断,唐赫反问,便让她无言以对。不过她是极聪明的人,立时拿眼去瞅雷奎。
雷奎明白小姐是向自己求证,开口道:“置人于死地倒不至于,唐管家对大少爷动粗倒是真的。”
方婼儿马上接口道:“你还有何话说?你身为方家管家,不替方家排忧解难也就罢了,还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哈哈……”
唐赫大笑,仅笑了两声,喉间一股腥液涌上,让他一阵咳嗽。他一口将那些腥液强咽了下去,但嘴角还是流出许多鲜血。
唐赫一抹嘴角道:“何为上何为下?原来小姐一直拿唐某当下人看!也罢,就算唐某是个下人,难道就该任由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小姐公子欺负么?告诉你方小姐,唐某做不到!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唐某的性格是以牙还牙,以血换血!”
方婼儿暗怪自己气晕了头,说错了话,但到了此时,也不好意思去纠正,看到唐赫呛血,她心中不忍道:“唐管家,我们方家不会随便欺负人,这件事我会弄清楚,你先回去养好伤吧。”
“啧啧,方小姐还真能体恤下人,把大少爷打成这样都放下不追究了,唐某可真得好好谢谢方小姐。不过你不追究行,唐某可没说不追究,这件事还是早一点弄清楚好,区区伤势,唐某还没放在心上。”
方婼儿皱皱眉:“那你就说说,为何向我大哥动手?”
唐赫讥讽道:“方小姐终于想起要问为什么了,很好很好。方小姐是要听一面之词么?方大少是腿断了,嘴又不哑,方小姐何不先问问你大哥?“
方婼儿看看方铭那边,这会功夫,有家丁找了门板要抬方铭走,大概是碰疼了什么地方,方铭正对家丁破口大骂。
方婼儿走了过去问:“大哥,你的伤要不要紧?”
方铭没好气道:“腿都断了,你说要不要紧?”他一眼瞅见踉跄跟过来的唐赫,大怒道:“婼儿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将这狗奴才绑了起来!”
方婼儿为难道:“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铭眼珠一转,也不叫疼了,将早已编好的说词拿了出来:“这狗奴才仗着有你和婶婶的撑腰,在府中作福作威,游手好闲、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大哥我看不下去,前去找他理论,结果就……对了,还有你房中的丫头蒲儿,也给他弄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