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送上去后，批复很快就下来了，组织部不同意提拔杨明理同志担任科技局副局长，理由是，他的学历太低。这是杨明理始料未及的，不仅是他，局里所有的人都没料到。他相信这是个理由，但又觉得这不是个理由，市里，与他差不多学历的局长副局长多的是，为什么到他这里就不行了呢？是不是以前的那个事影响到现在？或许还要影响下去？这让杨明理越想越懊悔，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沮丧。
孙连福也没想到组织部不批，他真心想提拔杨明理，这长时间来，他发现砀明理比徐志远聪明多了，好多事，不要他说明，只有有个想法，杨明理就会付诸实施，可徐志远，处处都差那么一点灵气，还有，杨明理天天替张芳打扫卫生、整理办公室的事，虽然这是张芳的工作，但让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早来，汗一把水一把的拖地，打扫卫生，这跟建设和谐机关协调吗？他早就知道杨明理帮张芳打扫卫生了，杨明理所做的，这正是他所要的，他没必要点明。再说，张芳转为正式人员，得要一个靠得住的人提出来，科技局毕竟是个局级单位，不能什么事都由他孙连福提出来，再由他决定，这样太惹人眼目了。孙连福思索了一会，对张芳说：“你去让杨明理到我这里来。”
一会，杨明理垂头丧气地进来了，孙连福说：“老杨，你不要生气，你在科技局的工作是踏实和认真的，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先当局长助理，你抓紧时间去党校报个函授本科，明年就能拿到毕业证，到时再转为副局长，怎么样？”杨明理说：“局长，你说我都二十多年不拿书了，有些字怎么写都忘了，更不要说英语和高数，这些让人听了头皮都发麻的课程了，恐怕学不进去。”孙连福：“凡是函授，说白了，就是混文凭，没人去上课的，你啊，看你很会混，怎么在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过了几天。在职工大会上，孙连福正式宣布了杨明理为局长助理。
杨明理被提拔，局里的人都隐约感受到了张芳这个女人的厉害。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敬而远之，远而避之，生怕一不小心，不明不白地栽个跟头。但有人这个跟头躲也躲不掉。
一天徐志远和杨明理从楼上下来，徐志远在前，杨明理在后，在楼梯上，正好遇到了张芳和资料员小钱捧了一大堆资料上楼。徐志远忙闪向一边，给她们让出道，身后的杨明理看到后，连忙赶过来，接过张芳手中的资料说：“这么重的资料，应该喊我来捧。”张芳笑着说：“你现在是局长助理，那是我们能使唤的？”徐明理也笑着说：“张秘书在骂人呢，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你的马前卒。”他们还在说笑，徐志远如芒在背，他暗骂杨明理****的，一堆纸，有多重？再说小钱身高比张芳矮一头，她不帮人家捧一下，还说这么多让人恶心的话。
不久，在一次会上，孙连福大骂说：“有些人生性懒惰，工作没有一点主动性，对同志冷莫透顶，，这些都是铁饭碗形成的风气，科技局要改变这种风气，注入清新的空气。”
会后，科技局增设了招商引资科，孙局长说，这是为了响应市委市政府加大招商引资的力度而增设的，徐志远为招商引资科科长。
开始徐志远没有在意在哪个科负责，反正都在科技局上班。但时间不长后，他就知道了招商引资的艰难。第一年，为了能完成招商引资任务，徐志远四处奔波，到处请客，但效果甚微。一天，好不容易联系了一位客商，徐志远不敢怠漫，就和孙连福说：“明天我将接待一位重要的客商，想请孙局长作陪。”孙连福看了他一眼说：“招商的事，你全权处理，明天市里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我就不去作陪了，你大胆地干。”局长说得恳切，徐志远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心想：“这是局长对我的信任和鼓励，这次一定让科技局在全市风光一回，要宣传部的那些酸儒浓墨重彩地好好宣染一下。
第二天，徐志远请客吃完饭，请他去海外城泡温泉。徐志远也是第一次来泡温泉，还没到海外城，一股幽香甜滋滋的，沁人心脾，徐志远四下看了一下，没有发现这股幽香的来源。他领着客商来到一高大的楼宇前，一张硕大的浅灰色的牌子展现在眼前，看起来好象饱经苍桑，上面写着：“海外城休闲”五个金色的大字，让人看了就有一种荡气回肠的感觉。进了大门，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顿感神清气爽，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笑盈盈迎了上来：“欢迎光临！”徐志远：“这是我的一位远方贵客，请按最高的标准接待。”“好的，请随我来！”一位小姐答道。徐志远和客商在服务的引导下，走进了一个罩着穹形屋顶的大温泉池，这个池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池里烟雾缭绕，如入仙境。
池的周围，是一间间木制的小房间，每间小房子的楣门上，都标明了房子的功能，有沐浴熏香、有推拿按摩、有休闲小息、有商务恰谈，名目繁多，每间房内，都有佳肴美酒和貌若天仙的报务员侍候。徐志远他们在姐的引导下，先进了沐浴熏香的房间，在那里一会，人的五脏六腑好象都被浸泡过一样，过了一会，他们换好浴袍，来到池边，徐志远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浴池，他心想：“小时候只见过这么大的鱼塘，那有这么大的浴池呢。”他拨开纱一样的轻雾，只见池中的水碧如蓝天，清澈见底；池的四角不断向上泛着小水花，池的中央，向上涌着大水花，陪浴的小姐说：“那涌的就是天然的地下温泉。”泉水涌上水面后，散着轻轻的雾，雾气蒸腾，微香入腑；池边，美女如云，个个高髻挽起，轻衣薄衫，肌嫩如脂。徐志远试了一下水温，正好，约莫六十度的样子，他们裉去浴巾，没入池中，顿感心驰摇荡，如坠云雾。
徐志远心生疑惑：如此大的浴池，真的是地下温泉吗？他想了解个究竟，于是他绕池边寻查起来。
池中轻雾弥漫，波浪滚滚。池边，一对对情侣有的相互嬉戏着，莺声燕语；有的相互按摩着，窃窃私语。徐志远想，早该到这里来玩玩了，他边走边看，忽然有两个人坐在一角的泉眼边，男的搂抱着那女的，女的白嫩的腿放在浪花上，任水花在她雪白的双腿间翻滚。徐志远在远处没看见清，将要碰到他们时，才发现，这两个人竟是孙局长和张芳。孙连福也看出了徐志远，将原来搂着张芳的手赶快收了起来。只见张芳穿了件比基尼的浴衣，原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更加散发着青春的活力，温热的泉水，使她的脸色看起来白里透红，粉面含羞，原本靠在孙连福身上的玉体，挺了挺。
场面十分尴尬，徐志远赶紧招呼道；“局长，在这里开会啊？”“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刚才让小张陪我来泡一泡温泉。”孙连福说。“应该的，应该的！”徐志远边说边走，“你们忙，你们忙。”徐志远走到另一边，很想抽自己两耳光。多年的职场经验告诉他，他要为今天撞见的这一幕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多大，徐志远心里没有数，他心里有点恐惧，就如战场上的战士，被告之，脚下有地雷，这一秒钟好好的，下一秒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他想：“今天不应该来这里。”他暗骂孙连福这个****的，会上说得漂亮，会后做得混帐，会上将自己描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会后是个典型的酒色之徒。他没有心思再洗下去了，生怕再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他对客商说：“我血压有点高，现在感到有点胸闷，先上去休息。”那客人见主人上去了，再玩也没意思，也跟着上岸了。
徐志远回到家后，总感到这件事很龌趗，他想打电话向孙连福解释一下，今天相遇，纯粹是无意撞上的，并不是他徐志远有意所为，但转念一想，这不是照猫描虎，越描越黑吗？他想找个适当的机会，向张芳和孙局长解释一下，但转而又想，这种事，本来别人就不愿意多被提起，或许已渐平静了的事，一经再被提起，不会节外生枝吗？徐志远越想，脑门上的汗越多，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
然而，更糟的是，局里渐渐有传闻：局长与张芳在一起洗澡！这让徐志远惊出了一身冷汗，心说，这哪个狗杂种看见的，看见就看见了，你说出来干什么呢？这不是让我徐志远没法活吗？他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向孙连福和张芳解释一下。可还没等到这样的机会呢，孙连福找他了，徐志远诚惶诚恐地走进了办公室，只见孙连福怒目而视，他语气低沉，目光恐怖，说：“徐科长，单位的保密制度你知道吗？”徐志远说：“知道。”孙连福：“知道，那就应该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不要说。”“局长，我，我”徐志远想说：“不是我说的。”只见孙连福大手一挥：“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以后一定要注意。”徐志远在孙连福的视下走出了局长室。
“事件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我要去找他们谈一谈。”徐志远心想。
然而，徐志远还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孙连福和张芳解释时，年终考核到了，徐志远的招商引资任务没有完成，扣除全年的绩效奖金不说，还以他工作不尽职，花钱大手大脚为由，进行问责，接着在年初的岗位双选中，他没有再捞到科长这个位子。
徐志远想想自己自从孙连福走马上任以来，特别是张芳到科技局以来，处处磕磕碰碰，再看看原来同一级别的杨明理，总是顺风顺水，他不明白，自己哪个地方得罪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