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本听到陈二告诉他,在拆迁办工作,连连跺脚,说:“我就知道,好吃的楝树果,挂不到正月半。”他告诉陈二,马上到家里来吃饭,有话对他说。李从本见到陈二后说:“拆迁办要处理的,都是个错综复杂,矛盾重重的问题,你去了,我实在是不放心。他们挑选你去,一定是有人看到了你敢干敢闯的精神,但你要知道,这是一把双刃剑,弄好了,大家欢喜,弄不好,责任全是你的,所以,你千万你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因为别人给你扣了个高帽子,而不顾一切往前冲,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切不可动手打人,宁可被人打,也不要还手。这是我最不放心的。”陈二说:“爸爸,你放心,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也长大了,不是几年前的陈二了。”李从本说:“你虽然不是我的儿子,但,这么些年来,特别是你和小丽结婚以后,我就把你们俩视为我的子女了。”陈二说:“爸爸,我和小丽都感受到了你和妈妈对我们的爱,我们不会忘记你们对我和小丽的关心和爱护的。”大家正说话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孔琳拿起话筒,连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她放下电话,有些慌乱地说:“快、快去医院,珊珊进产房了,刚才是胡永彬的电话。”胡永彬是李珊珊的丈夫。
大家放下碗筷,孔琳收拾着为孩子准备的尿布等,往一只很大的旅行包里一塞,说:“快走!”丁小丽说:“我也去!”孔琳说:“你就别去了,你在家里息着,不要乱动!”陈二说:“桌子上的碗筷,我回来收拾,你注意安全。”说着开车将李从本和孔琳送往医院。大家到医院一看,胡永彬的父母也在,大家顾不得打个招呼,孔琳问:“怎么样了?”胡永彬说:“刚才医生检查了一下,说胎位都正常的,但时间还早着你,估计要到明天。”孔琳说:“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就大惊小怪的,过去我们生孩子,上午还在田里做活,下午就生了,忍着点。”胡永彬的母亲说:“亲家母,你不要担心,我们都在呢。”孔琳说:“你年纪也大了,晚上让胡永彬一个人在就行了,有什么事,都有电话的,现在联系很方便,交通也方便,不象我们过去。找个接生婆,还得有好长时间。”两亲家,好长时间不遇了,相谈很欢。陈二一看,暂时生不了,就说:“你们在这,我先走了。”李从本说:“你等一下,我也走。“说完跟胡永彬的爸爸握了一下手,和陈二一起走出了医院。两个老太婆还在张长李短的说话,没有离去的意思,珊珊说:“你们别谈了,我肚子又疼了。”孔琳说:“忍着点。”一阵过去后,李珊珊又平静下来了。
陈二回到岳父家后,收拾了一下,赶到拆迁办,校进见陈二到了,过来说:“陈主任,暂时给你三个人,局里人手也很紧,给你三个人,你们先运转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再相互协商。”陈二说:“局长,三个就三个人吧,但你给我的三个人,我有个要求。”校进说:“你说吧。”陈二说:“你要给一个能说能写的人,说实话,我不是个文化人,最好能给我一个大学生,”校进沉思了一下说:“好的,就配一个大学生。”过了一会,校进送来了三个人,全是小伙子,陈二一看,挺精神的三个小伙子,很是满意,校进说:“陈主任,你要一个大学生的,你看,现在我给你带来了三个大学生。怎么样?”陈二说:“谢谢局长。”校进又指着其中一个偏瘦的小伙子说:“他叫田书理,一直是在搞拆迁,情况较熟悉。”陈二说:“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校进又对另两个说:“这两个都是刚从村官里选拔上来的,能力都是不错的。”接着他对三个小伙子说:“陈主任是我市的年度精英,你们在他的领导下,要服从指挥,努力工作,我相信,拆迁办在你们的努力下,会为全市的建设和稳定,作出更大贡献的。”陈二说:“我们将在局长的领导下,全力做好本职工作。”
第二天,陈二带着田书理和一个叫高云明的小伙子,去即将拆迁现场,了解情况,让另一个叫李泉的小伙子在办公室里,接待来访人员。
陈二在田书理的带领下,来到了城中的一个老住宅区里,这一带全是年代久远的老式房子,房屋低矮破旧,区里,巷子纵横交错,特别多,且特别窄,宽的巷子,也就一米左右,窄的,一个稍胖一点的人,都通不去,汽车根本无法进去,更大的隐患是,这里人口密集,且房子都是古代的木质结构,一但失火,将烧成一片,巷子又小,消防车都进不来,逃生都困难,因此,历届政府对这里的安全都极为关注,可又轻易惹不得,因为这里的房子都是连体的,只要拆了一间,就影响到相邻的几间。这里住的人,也很复杂,虽然房屋今天看起来又破又旧,但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这里住的全是典型的有身份的人,因此,现在住在这里的,除了许多来城里打租住的流动人员外,还有许是经过战争洗礼过的老革命,也有投机的人,估计这里早晚要拆迁而买下来的,等着政府来拆迁,然后大捞一把的,也有困难居民,无力购买好的房子,只能栖身于此的。这些人当中,有许多在这里住了近一辈子了,如今都七老八十的了,让他们搬离住了半个世纪的家,不比战争时期,解放一座大城市容易。
陈二在巷子里转了一下,好的有田书理领着,不然,陈二真的转不出来,这里的每条巷子都相互通着,没有一条巷子是死胡同,但就是每条巷子相通相连,你可能转来转去,还在这里面转,找不到出路。陈二在巷子里转了一下,太多的巷子,太深的巷子,他根本记不住哪条巷子通向哪里,他忽然舍不得拆这样的巷子,他想:“如此大规模的精巧布局,是什么样的人亲手所为?这么多的房子,这么多的巷子,应该是一气呵成建成的,不然,怎么会布局得如此完整呢?可一下建这么多的房子,该要多大的财力啊?这不要说在过去,就是在今天,也不是一项容易的工程。他觉得这里的房子,就象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每间房子,都关系着全局的完整性,这简直就是一项精品艺术,拆了,永远不会再有这样布局严紧成片的古代建筑了。然而,陈二也十分清楚,他不是艺术家,他是来拆房子的,他按照昨天老人们留给的地址,按图索骥,找到了第一位老人。
他叫黄喜贵,八十二岁,满头花发,精神攫烁,老两口住着二十多平米的房子,房子的哪一年建的?老两口自己也说不清,他们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住进来的,当时是政府的机关宿舍,到如今,老两口已经住了近半个世纪了,儿女们先后从这里飞了出去,房子的门开向巷子,房间内,终年不见阳光,房顶上,有一扇天窗,帮着房内取光,房屋低矮,门槛儿很高,陈二进去的时候,要低头,抬脚,很是不便。陈二的到来,老人很高兴,他指着房梁的接隼处说:“你看那里,都蛀了,报了好多次,就是没人来过问。”陈二认真地看了看,不仅房梁蛀了,墙上的石灰也斑驳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