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屋里面灯火点亮,屋里所有的幻想都不见了,顿时恢复了原样,大祭司招手换回式神,麒麟看着水溶,好像不敢动,水溶说:“去吧。”
那麒麟方渐渐消失。
“哥哥,你认得那式神。”黛玉看水溶好像与麒麟早就相识,麒麟对他十分恭敬。
水溶茫然的摇摇头,似曾相识,又不知道从哪里见过。
“你们走吧。”大祭司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几倍。“是我错了,任何人都无法干扰命运的流程,岂能以芥末之力反抗天神。我竟妄图以个人之私而扰乱天纲。”
“大祭司,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你。”黛玉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刚才想取她两个性命的人无法心生恨意。
“明日吧,今天我也累了,明日如果你们上得了神农架,我就在神农架上等两位。”
这里仿佛是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连气候也同外面不同,神农架的底层,茂盛的生长着蕨类和灌木,鸢尾和睡莲在溪边上寂寞的开放着。榕树的根须和藤萝在风中飘飘荡荡,轻轻在水面上沾起一串涟漪。碧绿的水清澈见底,银色的鱼儿轻灵的游弋来去,偶尔跃出水面叼食飞来飞去的小虫。溪中有一列大大小小的白石墩子,宛如珍珠般散落水面。再往上去,就是巨大的乔木,高耸入云,偶尔会见到九头鸟从头顶飞过,看到黛玉和水溶,还会落下路边的树枝上,仿佛在打招呼,走过了乔木层,就到了神农架的圣架。满架的蔷薇荼蘼在风中怒放,吐露芳香;神殿前的圣湖上,千朵红莲花绽开。
大祭司靠着白色的大理石柱子站着,“你们还是上来了。”
水溶和黛玉来站到了圣架前,数不清的奇花异草才他们面前争奇斗艳,竟吐芬芳。
黛玉仔细看,与昨晚不同,今日大祭司白袍黑发,额上束着宝石的发环,衣袂上佩戴着神农架最珍贵的灵草,整个人看来空灵而不真实。他的脸上有着,安详和恬静的力量,近乎宗教般纯洁而肃穆,有强烈的安定人心的作用。
“人间传说,只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女才上得了神农架,他们又岂会知道,神农当年立此架,等的是有缘人,硬闯者,只会被九头鸟扔下圣架,尸骨无存。”大祭司的眼睛漠然的看着看着山上的缭绕的云雾,“你看这百花齐放,万象竟芳,可是迎接你们的到来?”
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昨夜的事,对不起。”
看到大祭司,黛玉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也许都是有着岁月积累的智慧和沧桑吧,虽然黛玉的智慧来源于数不清的书籍和父亲的耳提面命。
黛玉说道:“哦,你可是差点害的我们没命,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了。”
“你可比你父亲伶牙俐齿多了。”大祭司叹了一口气,“如此聪慧,对你来说未必是福啊。”
“你见过我父亲?”林黛玉奇怪的问道,难道爹爹曾经也上过神农架,也是为了寻绛珠泪而来吗。怎么从没有听父亲提过。
“林家的每代后人都要来一趟神农架,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大祭司奇怪的问道,这一百多年来,他可是见过了五个林家后人了。奈何都是这么聪慧,这么病弱。
“父亲来不及告诉我就走了。”
大祭司仰头看天,有点苦笑,在眼神深处却平定如海。“这世间的人都逃不过自己的命运啊。”
“从你父亲走后,我就等待着下一个林家人,我是等了十几年了。”大祭司摇摇头说,“终于把你盼来了,谁知你却带来了转世的龙神。”
“你是说哥哥吗?”黛玉神色一震,脸上说不出的惊奇。水溶突然想起那夜的梦境来,那个紫色的龙神。
“还请大祭司明言。”水溶看到了大祭司冷锐而洞穿一切的眼神。
从记得事情,他就是神农架的祭祀,喜欢看坐在架子上看远处起伏的云海,喜欢藤萝的花瓣悄悄地绽放,这里四处都是绽放的生命,茂盛而喧嚣的生长着,用心体会就能感觉到万物的节奏。师父说,他有一颗仁爱万物、宁静清淡的性格,才有上窥天道的资质。
一百年来。他恪尽职守,窥天道,安天命,守护神农架周围一方的平安,也守护者尘世间那个传说,绛珠泪。
昨夜,他占卜,他看到了漫天的大火,鲜血浮起腥臭的尸体,战火的蔓延到各地,是大凶之兆。
看到黛玉和水溶后,他明白了凶兆的起源,一切都是这个桀骜不驯的龙神饕餮所为,那个刹那,逆天改命的想法遮蔽了他平素睿智的眼睛。
然而,命运的轨道早已开始运转,龙神之力,连上古的凶兽都对他俯首称臣。
这一切,他岂能改变的了。
活了一百多年,能窥天道,知道过去未来,又如何,知道了,无法改变,害怕了,无力抗拒。
空守着一个传说,却无力窥探。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来,只是是否还有时间为千百个日夜来,将他敬畏神明的子民做最后的安排。
这一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和疲惫。
“几百年了,我虽然守护者绛珠泪,它却如同一个遥远的传说,可望而不可即,一代代的林家人奉家族之命来神农架寻找绛珠泪,却都空手而归。我也累了。”
“两位可有勇气看一下自己的前世今生。”大祭司望着这两个人,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林家后人和龙神转世,呵呵,他也很好奇,两人有什么前世冤孽,今世纠葛。他知道身为大祭司,泄露天机是犯了大忌,自己命不久矣,但是如果能在死之前为这两个人解开一些心结,让这百里红尘少些纷扰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在死之前完成自己的使命和心愿了。
红莲花的祭坛上,以血为媒,明镜的湖面上,波影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