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的第一颗露珠碎在地上,扶桑醒了。
扶桑是个孤僻的孩子,年幼失怙,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没想到会因此着了艾尔博士的道。当她挣扎着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了,绑在一根粗糙的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柱子上。
她有些疑惑:非玉呢?艾尔博士的实验失败了吗?
非玉是她曾经唯一的好友。两年前,在扶桑上大一的时候,非玉就像一个天使走进了她的生活。扶桑孤僻沉静,非玉热情活泼。明明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却成了真正的好友。她们一起吃饭,一起上课,甚至连假期都在一块儿。要说扶桑最放不下的人是谁,那肯定是非玉莫属。
然而,就在一周前,非玉邀请扶桑去山中玩。在那里,扶桑遇到了非玉的主人——艾尔博士。原来艾尔博士相信灵魂永存,他多年致力于分离精神特质因子,提炼隔离药剂。当人的肉体达到一定的极限,灵魂因子就会显现出来。但是如何去证明这个理论呢,他把目光锁向了孤儿扶桑。
扶桑的人际关系简单,消失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的精神因子很强大,能够让灵魂超感仪器发生共鸣。
两年时间过去了,他终于忍不住将她骗到了实验室,这个22世纪灵魂研究最杰出的圣地。在各种药剂的折磨之下,扶桑的肉体逐渐消沉,精神波动越发厉害。艾尔博士正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盛誉而激动,没想到实验器皿里的人儿却在最后关头断了气。
扶桑低下头,脖颈酸酸麻麻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她咒了一声,愕然发现自己的捆在一起的手脚变小了。虽然缠了一根不知材料的藤绳,下半身的轮廓还是可以看出来。红色的织金线肚兜裹着胖乎乎的四肢。如果不是她咬了舌头一口,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太惊悚了!
就像是一部温情脉脉的文艺片里突然冒出个女鬼,22世纪坚信科学无神论的知识女青年扶桑表示无法接受,她默默地告诉自己:这是艾尔博士的阴谋一百遍,才把内心的惊恐压下来。
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试了几下,胖乎乎的手臂没有劲,根本动弹不了。
四下灰蒙蒙的,几米意外就看不清楚。好在头顶的天光开始明亮,不一会儿大致的轮廓已经开始显现。这是一个地下暗室,扶桑和非玉去游玩过喀斯特地貌的岩溶景区,对于钟乳垂挂的环境有所了解。
虽然做好了准备,眼前的一切还是另扶桑震惊不已。这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钟乳横生,天然奇貌。最特别的是竟然虬劲盘旋着一支巨大的树根,根结交错,形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扶桑所在的那棵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柱子就是它的一部分。极目望去,四下还有几条类似的柱子,难道上面也有人。
扶桑向靠得最近的一棵树柱狂喊:
喂——,
有人吗?
有人吗?
没有回答。
她觉得自己嗓子都快冒烟了,这样不吃不喝,迟早也是个死。艾尔博士到底要搞什么鬼?
她低头用牙齿咬绳结,不断松动藤条的经络,既然没有人管她,那她就自救,她扶桑向来不是一个依赖别人的人。就这样磨磨停停,停停磨磨,绳子终于有了一丝要断开的迹象。
光线渐渐由暗转明,又由明转暗,山风从头顶灌入,在石洞中呜咽流窜。她感到一阵冷意从心头窜起,从头到脚,慢慢僵硬了身子。好困,她很想垂下头呼呼大睡一番,可是她怕自己睡过去就真的醒不了了。
就像在实验器皿里的那一刻,她是多么想要保持清醒,最后她还是失去了意识。只是这一次,她怕自己睡过去就真的醒不来了。嘴里弥着一股腥意,她继续用稚嫩的牙啮着绳子。
“喂”。
恍恍惚惚,她听到了有人在叫唤。甩甩脖子,继续用力,绳子咔嚓一声终于断了。
“喂,快醒醒”
这一次,她确定听到了声音。
“我……我在这里”
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她心里却是极兴奋。
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她跌跌撞撞跑过去,他被绑在那棵最近的柱子上。虽然先前有喊过,不过那时候他还没醒。
“皎皎你醒过来了”少年一脸的虚弱。
???她不知道皎皎是谁?只好避开向他小心探问
“这是哪里”?一边小心绕到柱后给他解绳索。
“用小刀”少年努嘴,示意自己衣兜里有匕首。
扶桑不好意思地探过去,少年的衣服轻软丝滑,衣兜里躺着把小刀。这是一把龙形匕首。一出鞘,顿时寒光泠泠,用来断绳索简直锋利以极。
四肢得了自由,两人都活动了一番,免得血脉不畅。扶桑迫切地希望从少年嘴里知道事情的真相,几句话之后却怎么也不敢相信。没有艾尔博士,没有22世纪,也没有扶桑。这里是扶桑之地的祭祀禁地,她和这个叫阿金的小孩都是树神的祭品,多么好笑!
她很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开玩笑的神色,可是男孩的脸色始终郑重,带着无与伦比的哀伤。他们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认识到这一点,扶桑的心也沉下去了。她何其有幸,又何其悲哀!上天有了一次让她重活的机会,她还是转瞬要死去了。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少年用另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咱们先逃出去好不好”。
当然好,可是应该怎么逃,二人都没有章法。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余下的同伴,据说一起绑进来的少年少女共有5对。都是十来岁左右,这个身体的主人皎皎最小,才七岁。扶桑之地发生了大旱,想要求雨,就必须借助树神的力量。而树神无所好,只爱细皮嫩肉有灵气的童男童女。
看阿金小小年纪一身气度,好歹也该是名门贵族的小主子,怎么也被送到这里来了。心中的疑惑太多,扶桑甩甩头不愿再想,还是出去再说。静谧的夜,两人的脚步声莎莎和着风声,有些渗人。
整个主体洞府走了一圈,他们解下了四个昏睡的孩子。还有另外四根柱子上是空的,空无一物,连捆绑的绳子都没有。四人排排躺在地上,气息若有若无,仿佛随时可能死去。
阿金说是被喂了迷谷液。迷谷是扶桑之地一种常见的植物,它的汁液有很强的迷神效果。那些巫师怕孩子们挣扎,临来之前每人都给灌了一碗。这一碗下去,普通成人都能睡上三天三夜,别说是年幼的孩童了。
黑暗里,阿金轻轻叹了一口气。扶桑只看见寒光一凛,血腥气散开。她本能地感到防备。抬头看阿金,却仍是一脸专心致志的样子。
四人陆续呻吟醒来,扶桑凑过去帮他们包扎伤口。阿金的刀子可没有手下留情,每人都被划拉了一道大口子。只是比起命来,这点伤算什么?六人什么都抱怨,,静静地在黑暗里等待天明。那莫名其妙失去的四个伙伴,那些待解的谜团,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